悄寂無聲的病房裡,滿眼白色——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天花板和白色的床單。
還有躺在病床上滿臉蒼白的少年。
杜若在頭痛欲裂中醒來。仿佛鈍刀在神經上狠厲地摩擦,大腦傳來的劇痛讓他在恢複意識的那一刻就忍不住擰起了眉頭,卻是下意識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咽下了已到嘴邊的痛呼,整個人都因為腦袋劇烈的鈍痛狠狠地弓起了身子。
等到疼痛稍稍平息,杜若的頭發已經被徹底浸透,濕漉漉地粘在臉頰上,忍不住地張開嘴急促地喘著氣,慘白的麵容上也帶上了抹病態的紅暈。
杜若這才有機會抬起頭來打量自己所在的地方。
他的視線劃過光禿禿的床頭櫃,最後落在牆壁上。透過燈光下反光的白色瓷磚,杜若看見了一張模糊的少年麵容。
他下意識伸出手去,卻在指尖觸碰到那絲冰涼的瞬間,悚然一驚。
不!不對!
杜若慌亂地抓住了床邊的金屬欄杆,徹骨的寒冷逼迫他冷靜下來。
思緒回溯到意外發生的那一刻。
杜若是廚神。
這不是人間廚藝出眾的廚師被封的稱號,也不是在古代傳說中留下名號的知名廚師,而是如字麵意思一般,廚神。
在幾百年前,杜若在飄飄蕩蕩不知道過了多少年後,誤打誤撞地在戰後的廢墟上見到了地府的工作人員。一人身寬體胖,個小麵黑,著黑色長衣,官帽上書“天下太平”四字;另一人身材高瘦,麵色慘白,著白色長袍,官帽上寫有“一見生財”四字。兩人均手執腳鐐手銬,身形縹緲。正是民間傳說中的黑白無常。
在杜若躲開前,戴著白色官帽的瘦高個已經將頭轉向了他這邊,杜若便見著白無常用一種看似很慢的速度來到了自己麵前,那雙眼睛裡不見眼珠,隻有一片慘白。
白無常:“奇怪。”
黑無常:“當真奇怪。”
白無常:“你見過嗎?”
黑無常的官帽左右擺了一下,似乎在搖頭:“你呢?”
杜若聽著這段堪稱詭異的對話,悄悄地向後挪了一段,卻見白無常伸出手,分明沒有任何動作,杜若卻無法控製地飄回到原來的位置。
白無常:“時間已過。”
黑無常:“你可算得到?”
白無常捏著手指掐算了一會兒,忽而道,“有了。”
黑無常:“何時?”
白無常:“百年。”
黑無常:“麻煩。”
白無常:“然。”
場麵一時寂靜,一雙眼慘白如月,一雙眼墨黑如夜,幾乎同時盯住了麵前的魂體。
白無常抬手,輕點在杜若的眉心間。
杜若隻覺眼前一晃,便失去了意識,待回過神來,腦海裡便莫名地多了一段關於天庭公務員考核的消息。
在過五關,斬六將,拿下了廚神職務後,杜若原本正在他的廟裡準備下一次的晉升考試,卻不料這一天外邊忽然傳來一陣躁動,他剛來到廟門口便見人群中間的男子頭上染紅,人事不知地躺倒在地上。
杜若的耳邊忽然響起黑無常和白無常的聲音,一左一右——
“時間已到。”
“去吧。”
一陣白光閃過,躺在地上的男子恢複了微弱的鼻息。
***
噠噠噠……
隨著“嘭”的一聲,病房的大門被人毫不客氣地推開。
一身西裝的矮胖男子冷肅著臉走進房間,眼神落在病床上的人時,露出絲毫不加掩飾的輕蔑神色。
“杜若你踏馬的能耐了啊?唱歌不行,跳舞不行,我好不容易求爺爺告奶奶給你找了個劇組角色,你還能從山坡上滾下來摔出個腦震蕩,你到底還能夠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