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蹙著眉,眯著眼睛,死死盯著張讓。
兩個人距離很近很近,張讓簡直近在咫尺,曹操甚至能感覺到他們互相交換的氣息,張讓微涼的鼻息就輕輕的灑在他的唇齒之間。
而且曹操一睜眼,發現自己身上甲胄和衣衫全都不翼而飛,他又是古代人,根本不懂什麼心肺複蘇的急救方法,難免就會想歪。
曹操鉗住張讓的脖頸,聲音低沉沙啞,充斥著戒備,道:“你做什麼?”
張讓倒是一片坦然,他並沒有什麼歪腦筋,剛才也隻是為了救人,眼看著曹操醒了過來,那便不需要什麼心肺複蘇了。
說來也是,曹操身體皮實,若是換成一般人,失血到昏厥,還經過一番苦戰,又嗆了水,必定沒什麼救活的機會了,但是曹操不然,竟然自己醒了過來。
張讓淡淡的說:“救你。”
曹操眯著眼睛仔細的盯著張讓看,似乎想要看看張讓是否在說謊。
隻是看了半天,張讓的表情自始至終都很鎮定冷靜,眼神沒有任何波瀾,並不像是說謊。
曹操心裡想著,或許張讓真的沒有說謊,畢竟他一個閹黨,能做什麼?倒是自己多心了。
張讓慢慢直起身來,席地坐在一邊,他的雙手還被綁著,坐下來的時候鎖鏈發出“嘩啦”一聲輕響。
張讓說:“出血的傷口,我已經簡單包紮過了,但是沒有條件,無法藥物止血,隻能采取物理止血的方式,你現在失血過多,頭暈惡心心慌都是正常現象,最好平趟下來保存體力。”
張讓一邊說著,一邊轉動眼目,不著痕跡的看了看四周。
他們掉下水來,又遊到了對岸,暫時甩掉了那些追兵,但對於張讓來說,這不是長久之計。
張讓是個法醫,並不是軍閥,不想參與割據戰爭,也不想問鼎中原,再者說了,張讓現在還是個“懷璧其罪”的大宦官,如果被人抓到,他又不知道所謂的寶藏在哪裡,下場可想而知。
眼下最要緊的,自然是逃跑,有多遠跑多遠,離開雒陽這個是非之地,這才能活下去。
張讓不著痕跡的環視了一下四周,想要看看四周的地理環境。
就在這時候,曹操突然“嗬——”的開口笑了一聲,笑的有些輕蔑和輕佻,道:“不用白費心思了。”
張讓聽到他說話,側目看過去,一下就對上了曹操的眼目。曹操的眼眸很亮,好像帶著一股冷光,就像是最淩冽的泉水,還是暗中浮冰的泉水。
曹操的眼神仿佛能洞悉一切,笑著說:“我勸你不要總想著逃跑,你也聽到了,西園八校尉全都在找你,還有人投靠了董卓,董卓可不似我這般心慈手軟,你倘或落在董卓手裡,扒皮抽筋是少不得的,下場可想而知,自己掂量掂量……”
張讓聽著曹操的話,眼神不見波瀾,不過心裡的確認同曹操的說辭。
若評選三國最殘暴的人物,很保守的說,董卓恐怕可以當選前三。
張讓在很多史書上都看到,說董卓殘暴不仁,殺人無數,而且手段令人發指。
董卓的軍隊進入雒陽城之後,士兵們就在城裡搶掠,把男女老少驅趕起來,圍在城門的角落,女子抓走,壯丁老幼一概殺死,砍下人頭拴在車子上,然後還對外聲稱,這些首級是殺賊而得,到處炫耀。
與其落在董卓的手裡,倒還不如暫時跟著曹操,還有一絲活命的機會。
曹操又說:“再說,此地乃是荒郊野嶺,北邙山附近多有野獸出沒,你一個宦官,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不消走十步,定然喂了野狼。”
不知是不是老天爺也要應證曹操的話,竟真的有幾聲“嗷嗷”的狼嚎聲從遠處飄過來。
張讓方才觀察了一下地勢,覺得曹操的說辭雖然危言聳聽,但也不無道理。
自己“初來乍到”,倘或急功近利,的確不是辦法。
張讓便收回了目光,看了一眼曹操,心中暗暗計較,為今之計還是應該找一個“靠山”才是,而這個現成的靠山就在眼前,不正是日後豐功偉績的曹丞相麼?
張讓看了一眼曹操,淡淡的說:“你臉上的傷口有些化膿,我幫你清理一下。”
曹操見張讓收回了目光,就知道他已經打消了逃跑的念頭,又見自己身上的傷口的確包紮的像模像樣,也就沒有拒絕,讓張讓查看自己的傷口。
曹操的下巴附近又一道刀傷,傷口不很深,但附近條件太差,飛沙走石相當嚴重,剛剛還落了水,傷口難免泛紅,如果不及時處理,若真的感染,再加上曹操失血體弱,很可能因為小小的感染引發器官衰竭,那張讓的便宜靠山就要倒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