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峻樓臨門,朱闕岩岩,嵯峨概雲
廊廡翼翼,華蟲詭異,密采珍縟”
古人曾有賦描述雒陽皇宮的壯麗,而無論堆砌多麼華麗的辭藻,也無法形容雒陽宮的壯闊。
雒陽皇宮分為南北宮殿,南宮與北宮中間連同複道,隻是複道便綿延七裡之長。
南宮的宮殿建築講究對稱美,以中軸線宮殿為對稱線,向兩側展開,東西五排、南北八排,一共四十坐大殿,鱗次櫛比,規模可謂空前宏大。
而溫德殿就在南宮四十座宮殿之中。
三國演義中曾經寫到,漢靈帝禦駕溫德殿,剛剛升座,狂風亂做,陰風大起,一條巨大的青蛇從溫德殿梁上衝下,驚擾聖駕,砸壞屋梁無數。
自那之後,溫德殿便被棄用。
三國演義中雖有很多神話和加工的色彩,但是溫德殿的確並非常用宮殿。
溫德殿的屬性屬於娛樂場所,因為還有很多其他娛樂性質的宮殿,因此溫德殿久而久之便被荒置。
如今董卓將張讓押解入南宮,為了方便看押,就將張讓關進了人煙稀少的溫德殿中。
張讓身上纏繞著沉重的鎖鏈,鐵鎖加身,甚至令張讓無法長時間站立。
董卓令親隨士兵守在門口,一寸也不得離開,每日隻給一次水喝,隻給一次飯食。
董卓知道張讓“嘴硬”,因此也不著急逼迫張讓交出寶藏,先給他一點兒苦頭嘗嘗,時間久了,董卓篤定張讓定會服軟。
因為鮮有人氣,溫德殿陰冷潮濕,張讓纏繞著鐵索,席地坐下來,臉上一片坦然。
守門的親信精兵看向張讓,冷笑的說:“董公說了,你這閹黨什麼時候服軟兒了,董便變什麼時候再來看你,倘或你一輩子不願意開口,那便一輩子呆在這裡!”
士兵說罷了,直接“嘭!”一聲,關閉了厚重的大門,將張讓關在裡麵,其餘人等退守在溫德殿外。
張讓一個人坐在幽暗的溫德殿中,看著陰森厚重的殿門,目光十分平靜,他雖然是張讓,但並非十常侍的張讓,根本不知寶藏到底在哪裡,因此沒辦法告訴董卓。
但是就算張讓開口說實話,董卓也必然不相信,必定以為自己在誆騙他。
反正張讓說了也沒人會相信,因此分外的鎮定,乾脆坐下來休息。
日頭漸漸偏西,就在這時,“吱呀——”一聲,有人推開溫德殿的大門走了進來。
張讓閉著眼目養神,聽到開門的聲音,便抬起眼皮來,淡淡的看了一眼來人。
來人是個陌生士兵,那士兵手裡端著張讓今日唯一的飯和水,臉上是毫不掩飾的鄙夷和憎恨。
士兵走進來,“嘭!”一聲關閉殿門,隨即說:“張讓,吃飯了。”
他說著,“啪嚓!!!”一聲,竟然直接將手中的飯水劈手扔在地上。
無論是飯食還是水,瞬間飛濺了滿地,爛成一片。
張讓抬起頭來,又看了那士兵一眼,士兵臉上的憎恨毫不掩飾,連同他的舉動一樣,充斥著報複的肆虐。
士兵將碗扔在地上,冷笑的看著張讓,說:“這是你今日的飯食,董公有命,一日隻給你一口飯食,一口水飲,我方才一個不留神兒,實在對不住打碎了,你若餓得急了想吃,便趴在地上,像狗一樣吃罷!”
士兵說完,還對著地上爛成一片的飯食踩了兩腳,泄憤似的攆著。
張讓雖不認識那人,但是不難看得出來,對方似乎認識自己,而且他們之間仿佛潛藏著什麼深仇大恨一般。
果然,張讓都沒有說話,那士兵已經說:“怎麼,閹黨狗賊,不識得我了?那你可還記得當年的巨鹿太守司馬直?”
張讓聽到這個名字,感覺十分陌生,他並沒有繼承大宦官張讓的記憶,因此並不知道巨鹿太守是誰。
雖然張讓讀過三國演義,但是三國演義與三國正史的出入很大,隻是話本,很多事情並不能當真。雖然張讓也看過一些三國曆史,並不是個文盲,可乍一聽巨鹿太守,他仍然沒有印象,一時想不起是誰。
此人在三國這段複雜的曆史中,似乎並不出名。
士兵見張讓一臉木然,冷聲說:“也是,你這個殺人如麻的閹黨,逼迫官員捐獻軍需錢,害死了多少人?!怎麼可能還記得一個區區的巨鹿太守?”
張讓雖仍是不知巨鹿太守是誰,但腦海中突然“噌——”的閃過什麼。
殺人如麻……
張讓在衝入火海中救人的時候,許過一個願望,希望自己還有來生,可以體會一下普通人的感情。
張讓沒想到他自己真的還有來生,但奇怪的是,張讓仍然沒有體會到普通人的七情六欲,甚至未能體會到一點點的感情觸動。
他起初很奇怪,直到聽到士兵的話。
殺人如麻。
原來十常侍之首的“大宦官張讓”和自己一樣,也是一個麻木的怪物……
原主殺人如麻、暴虐成性,本就是一個缺乏感知,沒有憐憫的麻木怪物,他和張讓一樣,根本體會不到任何感情,自然不能理解旁人的痛苦,殺人猶似切瓜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