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本以為張讓是因著膽怯,才會躲在自己身後的。
實沒想到,張讓竟然是為了與自己說“悄悄話”,才突然躲在自己身後。
張讓的低聲私語伴隨著微熱的嗬氣,灑在曹操的耳側,曹操整個人卻一震,雖然麵上絲毫不動表情,仿佛巋然不動,其實內心裡早就拍起了驚濤駭浪。
隻剩下一個念頭……
張奉的細作身份怕是已經讓張讓知曉了?
曹操眯了眯眼睛,鎮定的思量了一下,也或許張讓隻是在套自己的話。
曹操基本不怎麼張嘴皮子,低聲說:“你頑笑了,草藥的味道,不大抵都是這個味道麼?”
張讓生在醫生世家,他家裡的人,無論祖父還是外祖父都是學醫的,尤其是張讓的祖父,還是個中醫大家,因此張讓從小開始學了不少這方麵的知識。
若不是後來因為張讓手術出了問題,有了感情缺陷的毛病,張讓或許會成為一名醫生,而不是法醫……
張讓輕輕的嗅了一下,說:“是麼?曹校尉不懂藥理,可能分辨不出,曹校尉身上的這藥香,正巧與昨日奉兒身上的藥香味一模一樣,應該是外傷藥,調配還挺特彆……”
張讓低笑了一聲,又說:“奉兒已經投靠了董公,讓依稀還記得,曹校尉曾特意叮囑過讓,說奉兒是不可信之人,沒成想……這不可信之人,倒是長著一副慈悲心腸的人,還會幫助主公的政敵……醫治傷口?”
曹操眯起眼睛,眼中閃過一絲殺意,不過很快又消失殆儘,低聲說:“你說的仿佛像真的,我差點也相信了。”
曹操抵死不承認,就是不上鉤。
其實張讓也隻是懷疑罷了,他方才偶然聞到曹操身上的藥香,腦海中一閃,似乎想到了什麼。
曹操可不是什麼善茬兒,無論在演義裡,還是正史裡,曹操都是個疑心病重度患者,甚至有的版本裡還給曹操起了個小名兒,叫做“阿瞞”,可見曹操的心思猶似海底針一般,捉摸不定。
如此詭計多端的曹操,對張讓卻太好了一些。
巧了,張讓並非是個會被“感化”和“感動”的人,他的心裡完全沒有感情,反而像是一台隻懂得分析的計算機,曹操這白臉紅臉的年度大戲,簡直就是“對牛彈琴”,完全沒什麼意義。
不僅被張讓一眼看穿,而且在張讓眼中,反而還有點太假了。
張讓雖不知“自己”的義子張奉,到底是怎麼與曹操勾搭上的,但看曹操故作鎮定的反應,顯然是沒跑了。
曹操不承認,眼下群臣混亂一片,就讓他這麼渾水摸魚的給混了過去。
董卓將詔板砸在地上,砸的粉碎,群臣喧嘩,一時間身為皇家園林的顯陽苑竟然亂成了菜市場。
董卓安坐在馬背上,“嗤——!”一聲,將佩劍抽出,身邊的黑甲武士也全都“嗤——”一聲,齊刷刷的將佩劍抽出。
隨著拔劍的聲音,所有人立刻屏住呼吸,一句話也不敢說,更彆說大聲喧嘩了。
董卓高舉佩劍,聲音激昂的朗聲說:“當今小皇帝殘暴無能,傲慢天常,毫無天子威儀,並且夥同何太後、宦官十常侍等等,愚弄朝政,魚肉百姓!何德何能,為我漢室人主!?卓亦替他汗顏!”
董卓聲如洪鐘的大吼著,身邊黑甲列隊,銀光晃晃,一時間竟然沒有一個大臣敢言語半句,雖有一些人麵露不滿之色,但竟沒有人做這出頭之鳥。
董卓眼神環視了一圈,眼看著一個個不忿、不平,卻膽怯不敢暴露的臣子們,嘴角露出一個鄙夷的哂笑。
董卓高聲又說:“今日!卓請各位漢室天下的重臣來此,便是準備與大家瀝酒盟誓,推翻這無能天子的暴/政!”
他的話音一落,顯陽苑響起極低極低的雜亂聲,董卓廢帝的意思已經非常明顯,毫不掩飾,可以說是囂張至極。
臣子們雖然小聲談論著,但是仍然無一人敢站出頭來。
董卓就料定了眾人是如此反應,哈哈大笑起來,道:“今日在此,卓提議,董侯陳留王,雖年少尚幼,卻聰慧機敏,來日必不可限量。今立董侯,卓看可行,不知各位的意見呢?”
他說著,擺弄著手中的佩劍。
從夏至今,無論更替多少朝代,佩劍都是公侯和權利的象征,東漢和三國也是如此,長劍在百般兵器之中,乃是君之正統,因此像董卓這樣自負高高在上的人,必然會戴佩劍。
他此時頑弄著手中的佩劍,將劍刃對著陽光輕晃,看起來傲慢以及,一方麵彰顯著自己高貴的地位,一方麵也算是一種無聲的威脅。
倘若有人敢吭一聲,必然會慘死在利刃之下,一刀兩斷!
董卓話已至此,也不繞彎子,已經將廢立的事情挑明,少帝劉辯年紀不小,已經有自己的想法,不好控製,在加上他上有太後臨政,太後又是個外戚成群的人,因此董卓想要廢黜少帝。
小包子陳留王如今不到九歲,在董卓眼裡,就算再聰明,也還是個奶娃娃,而且小包子自幼養在董太後身邊,董太後姓董,與董卓同宗,如果董卓能扶持小包子上位,必然名正言順。
況且小包子的生母早就被害死,小包子上位之後年幼,沒有太後臨朝聽政,董卓便能總覽大權,坐這幕後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