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眯著眼睛去看張讓,觀察著他臉上的表情變化。
然而張讓在說起義子與曹操關係之時,臉上竟沒有絲毫的變化,仿佛並不是在說自己的義子,而是在調侃彆人的義子一般,對於義子的背叛,根本毫不在意……
曹操仔細的觀察了一下,張讓的臉上果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兩個人就這麼對峙了有一會兒,溫德殿裡充斥著濃濃的死寂,化都化不開。
“哈哈哈!”
曹操突然大笑起來,笑的十分爽朗,不過聲音並不大,畢竟他是偷偷溜進殿中的,還要提防門外的守衛。
曹操笑的十足爽朗,隨即說:“逗你頑的,我與張太醫……素日裡交情不錯,乃是要好的友人,那日見你死氣沉沉,便隨口打趣了一句,讓你彆輕信張太醫,沒成想……你竟當了真,你這人,著實不禁逗趣。”
曹操說完,又“哈哈哈”的笑了幾聲,配合著他那張輕佻多情的麵容,笑起來當真好看的緊。
隻不過……也虛假的緊,一看就是扯謊。
張讓就這樣靜靜的看著曹操給自己圓謊,圓了半天,偏生聽“故事”的人一臉平靜,渾然沒有被瞞過去的樣子。
曹操登時有些頭疼,分明是個將張讓頑弄與股掌之間的陰謀,哪知正主竟然聰明異常,而且十分敏銳機警,竟沒能瞞過一絲一毫,難堪的反而是自己。
曹操心中,頭一次生出一股悔不當初的感覺……
曹操乾笑了半天,張讓隻是靜靜的看著,明知道是假的,還是“哦”了一聲,又表示聽見了。
曹操這回笑都笑不出來了,感覺自己像是踢到了石頭,氣也是自己氣,憤也是自己憤,羞愧還是自己羞愧,這感覺真令人七上八下,渾身不爽俐。
曹操咳嗽了一聲,乾脆岔開話題,說:“再過兩日,家父便會派人來雒陽接應,到那時候,我就會跟隨軍隊出京,你可願跟我離開雒陽?”
張讓聽他這麼一說,就想到了三國曆史裡,曹魏政權的根據地大本營,的確不是京師雒陽。董卓霸政之後,朝廷中有名的軍閥,例如袁紹、鮑信等等,因為拳頭硬不過董卓,全都領兵離開了洛陽,各自回到“老巢”,開始畫地割據。
如果張讓沒有記錯,曹操的確也趁亂離開了雒陽,和他的父親曹嵩,一起來到了“陳留”這個地方,屯兵準備反擊董卓。
如今雒陽已經被董卓控製,曹操想要離開雒陽,的確是明智之選,如果有他的父親過來接應,董卓忌憚曹嵩和曹操父子,離開雒陽也比較安全穩妥。
張讓自是想離開雒陽的,曹操見他沒有立刻回答,還以為張讓信不過自己,不想離開,便一臉“真誠”的勸說。
曹操卻不想自己一臉“真誠”,故意放軟了聲音,笑容滿麵,反而顯得更加輕佻,半點兒可信度也不曾有。
曹操說:“雒陽已經淪陷於董賊之手,人主雖暫時未被廢黜,但也是早晚的事情,早上罷黜和黃昏罷黜沒有什麼區彆,你雖能強出頭一時,難道還能強出頭一世?董卓不會因為你一兩句話,便打消了廢帝的念頭……你若信得過我,便跟我離開雒陽,去其他地方圖謀才是正經。”
張讓並沒想拒絕,不過曹操一口氣說了很多,張讓不好打斷他,也就聽了。
曹操一口氣說完,見張讓仍然一臉鎮定,就抬起手來抹了一下自己的臉,已經徹底服氣了。
曹操突然拉起張讓的手,似乎改變了策略,稍微靠近了一些張讓。
借著溫德殿外傾瀉進來的日光,曹操突然壓低了聲音,讓自己的聲音顯得低沉沙啞,異常富有磁性,低笑一聲,說:“難道……你看到我的臉,還不想跟我走麼?”
沒錯,曹操的臉。
張讓曾經看著曹操的臉,露出複雜的表情,那也是曹操唯一一次,見到張讓與常人相同的表情,除此之外,張讓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傲慢”模樣。
這說明,那個人對張讓非常重要。
曹操似乎抓準了張讓的脈門,此時就不吝嗇的“賣弄”起自己的臉來,笑著說:“怎麼樣,我們像麼?你看著我的臉,難不成還能拒絕我麼?”
張讓眯了眯眼睛,雙眸直視著曹操,就在曹操以為自己肯定會大獲全勝的時候,張讓很平靜的說:“那要仔細看看,才知道像不像?”
他說著,突然傾身過去,如果不是曹操躲得快,兩個人差點貼在一起,曹操戒備的厲害,瞬間向後閃了一下,莫名有一種心悸的感覺。
那一瞬間,心臟猶如擂鼓,差點直接跳出腔子!
張讓果然仔細端詳著曹操的臉,明明是在看他,卻又不像是在看他,似乎已經透過了曹操,準確的說是透過了曹操的臉,看到了其他人。
曹操的心悸,一時又慢慢地轉變,變得十分奇怪,那個中滋味兒說不清道不明的。
就在這時候,曹操突然說:“看來你沒時辰考慮了,我們一言為定,就當你答應了。”
他說著,抓住張讓的手,竟然和他拉了一個勾,然後快速的一個翻身,直接從窗戶竄出去,關上窗戶,逾窗而去。
就在曹操離開沒多久,“吱呀——”一聲,殿門被推開了,呂布竟然去而複返,又走了回來。
呂布走回來,第一眼就看到了掉在地上的傷藥瓶子,不過並沒有過多注意,隻是瞟了一眼,隨即冷聲道:“中常侍,董公有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