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張讓!”
“殺了宦官!”
“剁成肉泥!扒皮飲血, 祭奠軍旗!”
“袁公說的無錯!殺了張讓,以證自身!”
眾人叫囂起來, 一時間壇場上空回蕩著“殺了張讓!殺了宦官!以證自身!”的聲音,久久不能平息。
曹操眼看著眾人山呼起哄, 眯了眯眼睛,回頭看了一眼張讓。
張讓身上也有血跡, 他月白色的袍子上染著鮮血,一片淋漓之色, 整個人長身而立,仿佛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
清冷之中透露著一股孤高與傲然。
即使周身都是叫囂著欲要將他扒皮抽筋之人, 張讓亦麵不改色, 巋然不動, 仿佛周身之人不過是一些吊梁小醜罷了。
曹操與張讓的眼神瞬間對在一起,張讓不僅目光坦然,而且一臉平靜, 雖眼神冷漠如常,但曹操也不知為何看得出來,他的眼中竟沒有任何擔心的神色,仿佛完全信任自己。
曹操不由心竅一顫,眯起一雙虎目,沉聲說:“不可。”
“什麼?!”
“曹公竟舍不得殺那宦官?!”
“宦官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曹公果然是與董賊一夥的!是一夥的!”
壇場登時又陷入了一片喧嘩之中。
最歡心的自然要屬袁紹, 袁紹之前因著曹操的事情, 煩心了許久。
曹操雖是後起之秀, 年紀輕輕,但他手中兵馬精銳,而且人多勢眾,勢不可擋,況且其麾下長秋先生乃天下名士,十分懂得籠絡百姓民心,不止如此,還幫忙醫看其他營中水土不服之士兵。
如此一來,曹操的聲勢愈發的壯大,大有蓋過袁紹的勢頭。
袁紹之前推舉曹操為設壇之人,就是恐怕他與自己正爭搶盟主的身份,如今一看這局麵,若是曹操被打成了叛賊,自不可能與自己爭搶什麼。
況袁紹以為,自己都給了曹操退路,是曹操非要力保張讓,實在不識抬舉,也不能怪自己狠心不是?
如此一來,袁紹便立刻心生一計,朗聲說:“大家靜一靜!靜一靜!再聽我一言!”
袁紹一發言,當即眾人都停頓下來,仔細傾聽袁紹的言辭。
袁紹似乎十分享受這種被人注目之感,便說:“各位,咱們先勿要如此給予下定論,我先問一問這長秋先生,咱們萬勿錯怪了好人呢!”
他說著,旁人便說:“袁公,還問他作什麼?此人決計便是宦官張讓無疑了!”
“是了,讓他交出寶藏,給他一個全屍,也算是我等義軍仁至義儘了!”
“袁公便是心腸太善!”
袁紹轉過頭來,對著張讓說:“我來問你,你可當真是宦官張讓?在此壇場之人,都是見證,你若有半句虛言,便是天……”
他的話還未說完,張讓已然十分坦然的說:“正是,敝人張讓。”
張讓話音一落,壇場登時陷入一片喧嘩之中。
“果然!”
“果是賊子張讓!”
“什麼長秋先生!不過是掩人耳目的說辭罷了!竟是宦官賊首!當真可惡!”
眾人聲討張讓,袁紹吃了一驚,沒成想他這般容易便承認了,自己還準備了一籮筐的說辭,這下子全然用不上。
不過用不上正好,免得浪費口舌。
袁紹當即怒目而視,說:“張讓!既你痛快承認,那我等也不與你廢話!你蠱惑曹公,聯合董賊伏擊我義軍,魚肉百姓,屠戮朝廷,十惡不赦,本該萬死難辭其咎,如今我等可留你一條全屍,隻需你交出寶藏,也算是我等仁至義儘了!”
他一說完,曹操便冷笑一聲,似乎實在看不下去他們這般嘴臉,慢慢走過來。
他方才一劍斬下葉雄的項上人頭,毫不拖泥帶水,渾然是從地底下爬出來的惡鬼一般,如今麵頰上掛著鮮血,甲胄也染著殷紅,一步步走過來,眾人一時間竟有些畏懼,連忙後退散開。
曹操走到張讓麵前,說:“袁公與各位口口聲聲說,張讓與董賊是一夥,那小弟便想要請問諸位!如果張讓當真是與董賊一夥,方才葉雄為何咄咄逼人,戳破張讓身份,質問寶藏下落,節外生枝,引得旁人垂涎寶藏呢?!”
他這話說的鏗鏘有力,眾人一聽,複又沒有了聲息,因為曹操的話簡直猶如刀片子,直接紮在了眾人的心窩上。
又快又準!
曹操見眾人無話,再次朗聲說:“諸位再想一想,長秋先生的聲望,眾人有目共睹!好,就算退一萬步來說,張讓在百姓之間的聲望,乃是以訛傳訛的謠傳,那張讓來到酸棗營地之後呢?試問哪個營中沒有張讓醫看過的士兵?!”
眾人更是鴉雀無聲,一個個你看我我看你,麵麵相覷。
曹操第三次開口說:“酸棗營中,無論上至郡守將軍,還是下至士兵仆夫,哪一個沒有在頭疼腦熱之時,受過張讓恩惠!?我曹操雖不明大義,乃一介小兒,但也知恩圖報,如何可以手刃此人?!”
壇場登時喧嘩了起來,濟北相鮑信第一個開口說:“正是!我濟北士兵曾受長秋先生恩惠,永不敢忘,不敢恩將仇報!”
他這般說完,烏程侯孫堅也開口說:“是了,我孫堅雖與長秋先生知交不密,但也受過長秋先生恩惠,決不可恩將仇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