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送親隨離開之後, 便準備回營去。
回去的路上正巧遇到了張邈。
張邈裹著厚厚的毛披風,正站在營帳外麵的牙旗邊, 訓斥一個人高馬大的士兵。
那士兵皮膚黝黑, 身材高大,大冬日裡的, 赤著兩條手臂,隻穿了薄薄的褂子, 黝黑的皮膚凍得通紅, 滿麵胡子拉碴, 絡腮胡遮掩了整個麵目, 看不出生的什麼模樣。
遠遠一看, 仿佛一頭野獸一般,隻覺虯髯有力, 十分可怖。
那士兵不知怎麼得罪了張邈, 張邈正在訓斥, 令他赤著手臂, 將幕府營門的牙門旗舉起,不得放下。
幕府門前樹立旗幟,牙門旗作為主帥象征,旗杆足有手臂粗壯,旗幟高聳, 不說入雲如此誇張, 但也足足有好幾人高。
牙門旗數人都難舉起, 而那個虯髯士兵, 竟然一隻手臂便將牙旗高舉,可見力大無窮,令人駭然!
袁紹回去之時,便看到張邈與那士兵。
袁紹見那士兵單手能舉牙旗,不免有些吃驚,想來是個奇人。
張邈看到袁紹,立刻停止了咒罵士兵的言辭,轉而對袁紹笑說:“袁公。”
袁紹隨便拱了拱手,說:“張公。”
張邈低聲說:“袁公,那陳留王登基一事……您可有對策了?”
在陳留王登基一事上,張邈也選擇了擁護陳留王,不過其實他內地裡也覺得,陳留王一旦登基,曹操的勢力便會如日中天,因此並不樂意。
但張邈也怕得罪了陳留王,所以做足了兩麵三刀的準備,一方麵擁護陳留王,一方麵卻與袁紹暗中密謀。
袁紹從袁術那裡出來之時,還十分的生氣,不過眼下寫了信件送去與幽州牧劉虞,登時便放寬了心。
袁紹在信中並未寫清楚,他到底邀請幽州牧劉虞來酸棗是做什麼的,隻是說會盟十分需要劉虞,請劉虞以天下大局為重,趕來酸棗與眾人會盟。
袁紹未在信件中坦誠,也是怕劉虞拒絕自己,因著先把他騙過來再說。
袁紹篤定,隻要劉虞來到酸棗,自己遊說一番,他還能拒絕做這個皇帝不成?
袁紹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打算,因此比方才坦然了很多,便笑著對張邈說:“沒什麼好懼怕的。”
袁紹說完,也沒說清楚,便直接揚長而去,還伴隨著一路大笑,看起來心情頗好。
張邈未聽懂袁紹的話,沒什麼好懼怕的?看來袁紹是想好了辦法,但是卻不告訴自己。
張邈一方麵擔心,一方麵芥蒂,也不好追上去詢問,因此便把火氣有撒在了那士兵身上。
張邈喝聲說:“今日兩飯都免了!你便舉著這牙旗,給我好生的反省!”
張邈說罷了,也揚長而去。
曹操與張讓眼看著袁紹離開,與張邈說了兩句話,似是十分歡心,好事將近一般。
曹操不屑的說:“這袁紹歡心的太早,早晚樂極生悲,你說是罷?”
曹操正說著,撇頭看了一眼張讓,登時心中警鈴大震。
因著張讓根本沒聽他說話,而是兀自“癡癡”的,“緊緊”的盯著那單手舉著牙旗的士兵。
大冷天裡,士兵猶如一座山一般,穩穩當當的立在當地,他腳下的土石,都因著牙旗沉重有些凹陷,而那士兵竟然紋絲不動,穩如泰山!
曹操順著張讓的目光瞧了兩圈,果然見他盯著那士兵在看無疑,當即擋住了張讓的眼目。
哪知道張讓竟然撥開曹操的手,十分冷漠,好像趕蒼蠅一般無二……
曹操使勁咳嗽了一聲,想要喚回張讓的注意力,不就是一個虯髯大漢麼?
臉都看不見模樣兒,生得一定可怖怕人,能有自己俊美?
若論肌肉,自己的確沒有那般糾結的肌肉,但肌肉生成那樣,已然失去了流暢之感,還有什麼好的?
曹操心裡又冒出了酸水兒,使勁遮擋張讓,不讓他去看那虯髯大漢。
張讓身材沒有他高大,也不見他魁梧,被遮擋的嚴嚴實實。
曹操便以為張讓這樣該放棄了,哪知道張讓說:“這士兵是何人?”
曹操一聽,氣不打一處來,冷笑說:“我堂堂酸棗盟軍總盟主,為何要知道一個小小的士兵是何人?方才見張邈訓斥與他,一個陳留士兵罷。”
張讓便說:“主公可否去打探打探,此係何人?”
“嗬!”
曹操當即重重的冷笑一聲,說:“我去打探?你也說了,我是主公,為何主公要去打探一個無名小卒,豈非自降身份?”
曹操說完,抱臂挑釁的說:“我不去,要去你自行去。”
“哦。”
張讓淡淡的應了一聲,抬步要走過去。
哦?!
曹操心裡那個火氣啊,仿佛是熱油裡澆了冷水,又像是乾柴烈火,撲簌簌的肝火衝擊著他的五臟六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