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滿的雪花肉(2 / 2)

奸臣套路深 長生千葉 37608 字 7個月前

林讓淡淡的說:“魏公殺了刺客,不過是轉瞬之間的事情,未免叫他死的太過容易了一些。”

魏滿說:“哦?你有什麼好主意?”

林讓說:“魏公,死有輕於鴻毛,重於泰山,陳仲路指使刺客,謀害趙王,罪大惡極,不若將刺客抓起來,扣進軍營,以刺客的項上熱血,祭奠軍旗,讓他死得其所,也好為驃騎將軍……立威。”

魏滿一聽,說:“不錯,你就是一跳狗命,如此殺了你,反而臟了孤的手,孤會讓你……死得有價值一些。”

刺客眼睛赤紅,不等他大喊大叫,林讓已經說:“堵住嘴巴,帶下去,嚴加看管。”

刺客被士兵們拽起來,五花大綁著就要送走,結果就在此時,魏滿突然抬起手來,阻止了士兵,淡淡的說:“險些忘了,孤還未送他一份見麵大禮。”

“啊——!!!”

魏滿的話音剛落,就在一瞬間,刺客突然慘叫出聲,一抹血紅應聲而起,像是灑落的花瓣一樣,鋪灑了一地,斑斑駁駁,星星點點……

“吧嗒”一聲輕響,眾人低頭一看,原來是刺客的手指被砍掉在了地上,合著鮮血,血跡慢慢融入野外的土壤之中。

刺客慘叫著,疼得差點在地上打滾兒,卻被士兵們硬生生的拽起來,魏滿擺了擺手,十分冷淡的說:“可以走了。”

“是!”

魏滿前來通知趙王,提防陳仲路的刺客,便上演了這樣一出好戲,如今還真的抓住了刺客,趙王自然十分感激魏滿。

趙王拱手說:“驃騎將軍大仁大義,此番恩情,在下銘記於心!”

魏滿換臉一樣,笑眯眯的,十分親和,伸手托著趙王抱拳的手,說:“誒,說的什麼話,咱們同朝為官,趙王又是宗親,卑臣理應援手才是,再者說了,陳仲路僭越天常,令人憤毒,卑臣也不可能袖手旁觀。”

不過一個瞬間,趙王已然被魏滿的英雄氣概“征服”了,笑著拍著魏滿的肩膀,說:“好!說得好!你這個兄弟,我真是交定了,我可不管,便這麼說定了。”

魏滿當然樂意結交一個宗親友人,而且還是擁兵十餘萬的宗親,對日後自己成就霸業,絕對有幫助。

魏滿十分虛偽,又自來熟的說:“大哥說的什麼話。”

趙王說:“來來,難得咱們如此投緣,今日便進宮去,咱們無醉不歸,讓老哥哥好好兒款待老弟,還有魯州刺史。”

魏滿笑著說:“大哥款待,弟弟本不應該推辭,顯得不恭敬,但如今陳仲路猖狂,聯軍還在漢東屯兵駐紮,準備進軍,片刻也不可鬆懈下來,因此弟弟還要趕著回到漢東,主持聯軍,準備盟會,用刺客的項上人頭祭奠軍旗,正式對陳仲路進軍。”

趙王一聽,臉色不由鄭重起來,說:“驃騎將軍說的正是,如今我也幫不上什麼忙,便發兵兩萬,調遣與驃騎將軍,助驃騎將軍發兵陳仲路,將軍萬勿嫌棄了才是。”

魏滿一聽,心中狂喜,他隻是想來報血海深仇,沒成想意外收獲了兩萬軍兵,雖對於趙王來說並非是個大數目,但這兩萬人如果能跟隨魏滿一同回漢東,想必對魏滿的聲明大有好處。

再加上會盟祭奠軍旗,魏滿在聯軍之中的名聲,必然更加廣博。

魏滿十分謙和的說:“小弟若是推拒,顯得不恭敬,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這就是了!”

趙王笑著說:“我這就令人前去點兵,交與驃騎將軍,也就不多多款留將軍了,將軍請便!”

魏滿這一趟急匆匆的從漢東趕往趙國,又從趙國帶兵兩萬,快馬加鞭的往回趕去。

聯軍根本沒聽說魏滿出去的消息,隻是聽說魏滿生病的消息,臥榻不起,沒成想這一切都是騙人的,不過是障眼法。

魏滿這些日子,竟然帶了兩萬軍隊歸來!

魏滿帶著趙國的軍隊開回漢東郊外,聯軍早已經聞訊趕來,前來迎接魏滿凱旋。

魏滿與林讓兩個人出去,帶回來兩萬人,這可謂是空手套白狼的好事兒,這種便宜不是一般人能沾上的。

聯軍們列隊在郊外,一個個恭維著魏滿,魏滿抬起手來,阻止了他們的話,說:“如今大敵當前,陳仲路僭越天子,不思悔改,反而派刺客謀害趙王,罪大惡極,立刻建起會盟行轅,諸公會盟,討伐陳仲路!”

“是,盟主!”

太守們也是看得清時務的,如今魏滿傭兵廣博,而且還抓住了陳仲路的刺客,拿捏住了陳仲路的把柄,沒有一個人的胳膊,敢與魏滿的大腿較量,因此立刻改了口,口稱盟主。

魏滿輕笑了一聲,對眾人的識時務,似乎十分滿意。

會盟行轅很快建立起來,便在漢東郡郊外一處平坦地方,行轅圓形,圍攏著幕府,盟主營帳也被周邊太守營帳團團簇擁著。

幕府門前一麵巨大牙門旗,上書——魏!

魏滿負手慢悠悠的走到牙門旗下,仰頭看著牙門旗上的大字,不由笑了一聲,太守們為了討好魏滿,也是無所不用其極了,整個行轅之中沒有其他大旗,全都是魏字大旗,行轅的布置仿佛也是魏滿獨大,其他人全是擺設一般。

林讓從營帳中彎腰走出來,便看到魏滿正仰頭盯著牙門旗在看,他緩緩走過去,站在魏滿旁邊,說:“魏公感覺如何,這麵牙門旗,可好看?”

魏滿側頭看了一眼林讓,說:“好看,好看的確是好看,但……”

他說著,突然伸手摟住林讓,摟著他的肩膀,將人拉近自己,笑著說:“但……要看是與誰並肩觀賞,若是與魯州刺史一同,那便更好看了。”

魏滿突然油嘴滑舌起來,林讓隻是淡淡的說:“是麼?”

魏滿說:“怎麼?不信孤,孤何時對你說過謊?”

林讓看向魏滿,說:“倒不是不信,隻是讓覺得,牙旗再好看,也好看不過魏公。”

魏滿:“……”還以為林讓不信自己的油嘴滑舌,他以前的確說過很多謊話,但是魏滿發誓,自從自己傾心與林讓開始,就沒……

不,就少說了很多謊話……

他本以為林讓不信,哪知道林讓一言不合竟然說情話,說的還如此一本正經,差點把魏滿的心臟給撩飛了出去。

魏滿眯著眼睛,“呼——”一聲,一陣大風吹過,牙門旗咧咧而動,巨大的旗幟翻飛著,席卷而來,瞬間將二人遮住。

魏滿趁著這個空當,便突然低下頭來,親了一下林讓,笑著說:“甚甜。”

“踏踏踏!”

魏滿的話音剛落,準備來幕府一同祭旗的太守們已經趕來,眾人並沒有看到魏滿與林讓在牙門旗下的“小動作”,見到魏滿已經到了,趕緊拱手說:“驃騎將軍!”

眾人到齊,並沒有進入幕府營帳,而是停留在牙門旗邊,魏滿臉色冷漠地說:“來人,將陳仲路的刺客帶上來!”

薑都亭親自押解著刺客,刺客手上腳上都是鎖鏈,脖頸上掛著枷鎖,“嘩啦呼啦”的從遠處走了過來。

刺客看到他們,大喊著:“魏滿!!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要殺要剮,隨你便,你不得好死!”

魏滿不理會他的喊叫聲,淡淡的說:“陳仲路僭越天子,陰謀趙王,罪大惡極,天理難受,暴虐天常,乃是佟高第二,如今我魏滿,便手刃刺客,用刺客的項上鮮血,祭奠軍旗!”

“祭奠軍旗!”

“祭奠軍旗!”

“盟主英明——!”

營地中登時發出山呼的聲音,仿佛是天雷一般震顫著大地,刺客瞪著眼睛,哈哈哈哈的大笑著說:“魏滿你不……”

他的話還未說完,眾人便聽到“嗤——!!”的一聲,倚天寶劍削鐵如泥,更彆說是一個腦袋瓜子了。

銀光一閃,“咕咚!”一聲,刺客的腦袋登時脫離腔子,向上飛竄了一小段距離,“咕咚!”一聲便掉在了地上,“咕嚕嚕”的滾出去,最後撞在牙旗粗大的杆子上,終於停了下來。

太守們一瞬間全都屏住呼吸,誰也不敢發聲,默默的注視著地上的腦袋,還有一臉淡漠肅殺的魏滿。

林讓眼神始終淡淡的,並沒有任何過多的變化,眼皮都不曾眨一下。

“把刺客的頭顱,裝起來。”

魏滿說:“派人送給陳仲路。”

“是!”

薑都亭應聲,很快讓人過來裝頭顱。

魏滿便揮手說:“進帳,諸公來商討一下,如何進攻陳仲路的事情。”

眾人誰也不敢多說一句話,趕緊隨著魏滿一同進入幕府營帳,依次坐好。

魏滿把早就準備好的地形圖鋪在案幾上,點了點,說:“陳仲路占據淮中,淮中一帶兵力充足,但是他急於向趙王借糧,而且被拒之後狗急跳牆,說明陳仲路的糧餉已然不足。”

楊樾想了想,首先建議說:“不若咱們耗一耗陳仲路,陳仲路的糧草不足,又天怒人怨,天災**,咱們再耗一耗陳仲路,說不定他自己便不行了。”

他剛一說完,虞子源便蹙眉說:“日前盟主已經采取過這樣的計策,但子源私以為,這種辦法用一不可用二,冬日乾旱短水,一旦開春來了雨水,良田得以複蘇,這便不是耗儘陳仲路的手段,反而是讓陳仲路得到修養身息的機會,想要再打陳仲路,便是難上加難的事情了。”

楊樾見虞子源第一個站出來反駁自己,麵子不好看,瞪了他一眼,心想著虞子源之前誆騙自己,騙了自己許多眼淚,如今不知悔改,還要當麵給自己難堪,不知這人怎麼能如此之壞!

虞子源被楊樾瞪了一眼,知道他心裡鬨脾性,但攻打陳仲路的事情,可容不得鬨脾性。

林讓開口說:“卑臣同意虞公的說法,兵貴神速,如今陳仲路已經被咱們耗得糧草短缺,不可再耗,還請盟主當機立斷,出兵攻打。”

這時候吳敇便站了起來,拱手說:“盟主,敇願請命……”

他的話還未說完,此時卻聽“踏踏踏”的腳步聲,“嘩啦!”一聲,有人大力打起帳簾子,衝了進來。

正是武德!

武德匆忙從外麵闖進來,額頭上都是熱汗,說:“盟主,大事不好!”

眾人不必聽,都知道一定是陳仲路鬨幺蛾子。

武德說:“陳仲路已經發兵,大軍十萬,攻打吳邗!”

“什麼?!”

楊樾“噌!”的站了起來,瞪著眼睛,說:“什麼!?攻打吳邗?!這不可能……”

吳邗郡距離淮中並不遙遠,按理來說,如果陳仲路攻打吳邗也有道理,畢竟楊樾的吳邗雖然偏僻,但是物產富饒,有些小錢,陳仲路想要出兵搜刮吳邗,擴充自己的軍餉,的確是個好辦法。

但楊越不敢置信,是因著陳仲路麵對兵力如此雄壯的聯軍,竟然還發兵十萬攻打吳邗。

十萬是什麼概念?整整一個趙國的兵力,吳邗能有多少人,百姓都不夠士兵屠戮的。

這不是殺雞用牛刀麼?

楊樾說:“是不是消息有誤?”

武德搖頭說:“絕對無錯,卑將已經再三確認,陳仲路發兵十萬,來勢洶洶,已經開拔!盟主,請速速派兵救援,否則吳邗郡很可能被陳仲路付之一炬!”

眾人一聽,全都喧嘩起來。

“吳邗一個小郡,陳仲路那麼多軍隊,還已經發兵,來不及了。”

“是啊,而且陳仲路這顯然是聲東擊西啊。”

“我也覺得如此,咱們如果派兵救援吳邗,陳仲路很可能虛晃一槍,直接殺回來,那咱們便措手不及了!”

楊樾一聽,才不管是不是虛晃一槍,立刻蹙眉說:“我現在就帶兵回吳邗!”

虞子源一把拉住衝動的楊樾,說:“且慢。”

“還慢什麼!?”

楊樾毫不客氣的甩開虞子源的手,冷笑說:“是了,虞公是岱州刺史,八竿子打不著吳邗,因此根本不擔心什麼,吳邗一個小郡,恨不能百姓都沒有陳仲路的兵馬多,一旦發兵根本不堪設想!”

虞子源聽到楊樾的冷嘲熱諷,突然一把抓住楊樾,將人拽回來,聲音沙啞的說:“子源當然明白!子源是吳邗人!子源生在吳邗,還曾經是吳邗的功曹史,難道主公不記得了麼?!”

主公……

虞子源的話一出,楊樾登時愣在原地,什麼主公,已經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如今的楊樾是吳邗太守,而虞子源則是岱州刺史,刺史可比太守的官階要高。

楊樾突然聽到這樣的話,也不知道怎麼的,心裡有一種又酸又麻的感覺,久久說不出話來。

林讓淡淡的說:“楊公先冷靜。”

林讓的嗓音清冷,說出來的話不知怎麼的,就有一種令人鎮定的感覺。楊樾喘著粗氣,虞子源一直沒有放開他得手,輕輕的拍了拍他的手背,拉著他重新坐下來。

林讓不急不緩的說:“諸位都明白一個道理,陳仲路攻打吳邗,無非一個目的……自救。”

陳仲路知道,自己派去的刺客失敗了,他本就是眾矢之的,如今又扣上了一個謀害宗親的帽子,魏滿絕對會大做文章,不可能放過他。

因此陳仲路想要自救,他不可能直接正麵剛眾多聯軍,因此想到了一個迂回自救的辦法,在這個危險的節骨眼兒上,兵行險著,發大兵去攻打遠離中原,且兵力不足的吳邗。

要知道吳邗有些偏僻,沒什麼兵力,楊樾的兵馬還是朝他哥哥借的,所以吳邗在陳仲路眼裡,就是個軟柿子。

陳仲路想要聲東擊西,來確保自己的苟延殘喘,休養生息的機會。

林讓說:“這個道理,大家都懂,既然是如此粗淺的道理,大家為何還要爭論不休呢?”

魏滿眯著眼睛說:“刺史的意思是……?”

林讓眼神冷漠,說:“放棄吳邗。”

“放棄!?”

楊樾幾乎喊出聲,虞子源趕緊拉住他,低聲說:“稍安勿躁,怎麼,你還不信刺史了麼?你平日裡,不是最信他麼?”

楊樾一聽,總覺得虞子源的口氣有點發酸,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緊張的錯覺。

林讓一臉冷漠,看起來甚是無情的模樣,再加上他說出來的話,眾人一聽,立刻以為林讓要放棄吳邗百姓於不顧,很多太守紛紛喧嘩起來。

林讓一點子也不著急,繼續說:“陳仲路篤定我們會因為他發兵吳邗郡而自亂陣腳,拆東牆補西牆,那我們怎麼能如他的願?既然如此,乾脆放棄援兵吳邗,立刻出兵,以最快的速度,迅雷不及掩耳的攻打淮中,陳仲路的老窩。”

“這……這顯然是兵行險招啊!”

“是啊是啊,太冒險了。”

“若是陳仲路狠心攻打吳邗,那可如何是好?”

林讓麵對“千夫所指”,麵不改色,還是一副冷靜模樣,說:“諸公可以想一想,這如何是兵行險招?這是再穩妥也不過的招數。如果聯軍可以迅速出兵攻打淮中,集中火力,重創陳仲路,那麼陳仲路必然會遣吳邗的軍隊折返。因為如果淮中失守,失守的就是陳仲路的老巢,而拿下吳邗,不過拿下了一個遠離中原府邸的小郡,孰輕孰重,陳仲路不會不考慮罷?”

他這麼一說,眾人登時有些醒悟過來,這是一個明擺著的道理,隻不過大家一時沒有考慮罷了。

淮中可是陳仲路的老巢,他登基僭越的地方,如果失去了淮中,陳仲路還剩下什麼?

恐怕隻剩下“走投無路”這四個字。

如此一來,陳仲路必然退兵。

魏滿一直都沒有著急,聽林讓說完,便說:“魯州刺史所言甚是,孤打算立刻發兵攻打淮中,吳敇……”

吳敇一聽,立刻站出來,拱手說:“敇在!”

魏滿麵容上親著笑意,說:“你現在,可還願意出兵攻陳?”

吳敇朗聲說:“卑臣願意!”

魏滿一笑,說:“好,孤會派兵七萬,助你攻陳。”

七萬!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雖很多演繹中動輒打仗七十萬大軍,其實在當時是壓根兒不存在的,當時的人口就是個硬傷,七十萬的數目聽起來也太誇張了一些。

魏滿拿出七萬兵馬,已經算是慷慨,眾人一聽,紛紛思慮起來,魏滿這次勢在必得,如果能推翻陳仲路,瓜分淮中,的確是個好事兒,趁著這次士氣正旺,不若也派些兵馬。

於是立刻有人站出來應和,紛紛派兵。

雖他們的數量不及魏滿,但是架不住路數太多,三十萬大軍,一下子派出去二十萬有餘,可謂是浩浩蕩蕩。

魏滿看著吳敇,環視了一下眾人,說:“吳敇,在場之中,可有你中意的副手?但凡是你能挑得上的,儘管與孤開口便是。”

吳敇環視了一下眾人,目光最後落在了身邊的廬瑾瑜身上,定定的看著廬瑾瑜,眼神十分堅定的說:“稟主公,吳敇但求廬瑾瑜一人,便可。”

廬瑾瑜抬起頭來,正巧與吳敇的目光撞在一起,吳敇的眼神光彩熠熠,仿佛天上明星。

不,明星的光輝不夠熾熱,吳敇的目光倒像是一輪火熱的朝陽,絢爛霸道。

魏滿說:“好,孤便將中郎將派遣與你,聽憑調遣,務必讓陳仲路看看咱們聯軍的手段。”

“是,卑將敬諾!”

二十萬大軍,吳敇身為主將,其餘太守各自派出將領,或者乾脆親自上陣,準備進攻陳仲路,令陳仲路無暇分心。

很快議會散去,眾人紛紛離開幕府營帳,各自忙碌,因為這次要求兵貴神速,所以沒有多少時間準備,大家都非常急迫,一刻也不敢多停留。

林讓與魏滿走出幕府營帳,正巧看到了楊樾,楊樾臉色甚是不好看,畢竟說再多,楊樾也是吳邗太守,他在那裡呆了那麼多年,看穿陳仲路的詭計是一方麵,心中難安又是另外一方麵。

楊樾站在營地的牙門旗旁邊發呆,牙門旗的旗杆上還染著刺客的鮮血,楊樾眯著眼睛,定定的瞧著那抹鮮血。

虞子源本已離開,但是心中又有些猶豫,乾脆轉回頭去,準備去找楊樾。

哪知道這麼巧,他原路折返回去的時候,正好看到林讓與魏滿在跟楊樾說話。

其實是林讓在跟楊樾說話。

林讓主動找到楊樾,楊樾有些受寵若驚,趕緊從發呆中掙脫出來,十分局促的看著林讓。

楊樾能與“美人兒”說話,本該十分歡心的,但這心頭的歡心就好像被一塊大石頭壓著,怎麼也喘不過氣兒來。

林讓其實知道楊樾心裡想什麼,因為他的職業,他看過太多太多這樣的人,現在的楊樾,就好像病人家屬一樣,那表情擔憂、急迫、彷徨又不安。

林讓抬起手來,輕輕的拍了拍楊樾的肩膀,說:“楊公請放心,大軍連夜清點,後日一早便啟程。”

楊公點點頭,說:“多謝刺史。”

魏滿眼看著林讓主公去碰楊樾,心裡登時冒氣一股子酸意來,而且林讓這冷漠的人,竟然主動去安慰旁人,也讓魏滿心中不爽到了極點。

但問題是,魏滿覺得自己如今發難,會顯得很小肚雞腸,有礙主公形象,為了顏麵,魏滿也要虛偽的硬撐著!

楊樾對林讓說:“我信刺史,自從見到刺史第一麵起,我便相信刺史。”

林讓聽他這話,像是“花言巧語”,但又不似花言巧語。

魏滿聽著那二人“**”,已經忍耐到了極點,哪知道楊樾蹬鼻子上臉,說:“刺史,我心中到底有些不安,不知……能不能抱一下刺史?”

林讓一臉迷茫,不過聽說擁抱的確有治愈的功能,大抵是心理作用,他不是心理醫生,所以不明白這些。

林讓剛要點頭,魏滿已經攔住楊樾,打岔說:“楊公,那是不是虞公,似乎等你很久了。”

楊樾一聽,回頭去看,果然看到了虞子源。

虞子源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一直看著楊樾,就那麼看著他,但是當楊樾回過頭去的時候,虞子源卻也突然回頭,仿佛不曾注視楊樾一般。

楊樾乾脆與魏滿林讓告辭之後,便主動向虞子源走去。

虞子源回過頭去,裝作沒看到楊樾,轉身要走。

楊樾在後麵追著,大步跑上去,說:“虞子源!虞公!”

楊樾追上來,虞子源也不好裝作沒聽見,便淡淡的說:“楊公。”

楊樾一反常態,竟然主動與虞子源搭話,說:“方才……在幕府裡,多謝你拉住我,我這人便是太衝動了。”

虞子源看了楊樾一眼,說:“楊公也不必太擔心了,刺史的分析並不是紙上談兵,陳仲路之所以僭越,正是因為野心勃勃,陳仲路是不可能放棄淮中,單單隻為了攻打吳邗的。”

楊樾點點頭,說:“多謝……哎不對!”

楊樾說著,突然一扳臉,說:“我還生你氣呢!”

他說著,似乎後知後覺自己與虞子源說了這麼多話,立刻調頭便走。

虞子源看著楊樾的背影,輕笑了一聲,聲音有些無奈,說:“楊公,你走反了,這邊。”

楊樾:“……”

吳敇後日一早領兵出征,二十萬大軍開拔,十萬大軍留守,沒過多久,魏滿便收到了吳敇送來的消息。

魏滿拿著邸報,遞給林讓,林讓正在搗騰他的藥材,並沒有接過邸報,倒不是他托大,而是因著林讓不認識幾個字兒……

邸報寫的這麼晦澀,一定是出自男神廬瑾瑜之手,那文筆是高深莫測,對於林讓這個“小白”來說,實在看不懂。

魏滿笑著說:“你絕對想不到,陳仲路派遣了誰去攻打吳邗。”

林讓說:“誰?”

魏滿說:“趙斕。”

林讓歸置藥材的動作都頓了一下,說:“趙斕……這還真沒想到。”

日前林讓提議讓趙斕送信去淮中,趙斕親手葬送了陳仲路的軍隊,陳仲路一定不會繞過他。

但很可惜,事實是趙斕苟且偷生。因為陳仲路損失大將,軍中無人,趙斕主動請命去偷襲吳邗,給聯軍造成威脅。

陳仲路便采納了他的意見,讓趙斕將功補過。

林讓淡淡的說:“看來……這次趙斕又坑了陳仲路一把。”

魏滿心情大好,說:“誰說不是呢?吳敇的軍隊已經抵達了淮中,陳仲路怕得很,已經遣人讓趙斕帶領大兵返回救駕。”

這封邸報就是吳敇回稟此事的,吳邗之圍已經解除了,趙斕收到了陳仲路的急報,十萬火急的帶領大軍,日夜兼程的趕路,返回淮中。

林讓聽到這裡,眯了眯眼睛,說:“魏公你猜,趙斕能順利返回淮中麼?”

魏滿挑了挑眉,看向林讓,幽幽的說:“那就要看刺史大人如何難為他了。”

趙斕收到陳仲路的急報,迅速招他回去,趙斕不敢耽誤,日夜兼程的趕路,因為恐怕時間來不及,所以大軍專門往近路走。

趙斕帶著大兵往前撲趕,這時候軍中一個校尉騎馬趕過來,說:“將軍,不能再往前走了,前麵是一處山穀,地勢非常險要,雖如今是隆冬天氣,但是山穀裡樹木繁茂,如果遭遇火攻,我等根本無法自救,還是繞路而行罷!”

趙斕並不把校尉的話放在心上,冷笑說:“胡說,我等十萬大軍,還怕偷襲不成?!就算有人偷襲,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如此貪生怕死,成何體統?!”

趙斕斥責校尉,舉起手來,說:“全軍聽令,全速進軍!”

十萬大軍繼續開拔,不停的往前行進,很快進入山穀,天色正巧有些昏黑,馬上便要日落,趙斕揮舞著馬鞭,說:“加快腳程,山穀不長,日落之前穿過山……”

“山穀”兩個字還沒有說完,趙斕的話便被打斷了,突聽“啊——!!”的一聲大喊,一個士兵猛地從馬上栽下來,一頭倒在地上,脖子上還插著一根著火的箭矢。

“嗤——!!”

又是一聲,不等趙斕反應,著火的箭矢一聲鳴響,直接射在趙斕身上。

趙斕的介胄精良,雖然沒有射穿,但卡在了甲片中,登時著起了火焰。

“火!!!”

“著火了!”

“快救將軍!”

“看頭上!有埋伏!”

“火石!有人在頭上扔火石!”

趙斕方才根本不把校尉的話放在心裡,如今簡直便是現世報,現成兒打臉!

隆冬的山穀乾燥,咧咧的冬風正好助燃,還有諸多枯敗的樹木,火蛇仿佛活了一般,隨著墜落的火石與火箭,洶湧的沸騰起來!

與此同時,便看到山穀上突然招展起數麵大旗,仿佛要將他們團團包圍。

——司馬!

趙斕因為著火,快速的脫下自己的介胄,差點就被燒成了火球,驚魂甫定,便看到了司馬大旗,心中駭然,說:“是……司馬伯圭!”

的確,是司馬伯圭。

當時林讓問魏滿,趙斕能不能順利回淮中,魏滿的回答是全看林讓了。

林讓便讓司馬伯圭帶兵突襲趙斕,司馬伯圭是個記仇,且“小肚雞腸”之人,尤其趙斕欺負過他弟弟,如此一個大好的報仇時機,司馬伯圭怎麼可能放過。

魏滿令他放開手腳,不必顧忌,司馬伯圭果然不負期望。

趙斕的十萬大軍被火攻衝突,一路潰散奔逃,十萬大軍生生被階段成了兩截,一麵進了山穀,一麵還未進山穀,大軍分散開來,根本無法彙合。

“報——!!!”

士兵快速從營地外衝進來,大喊著:“將軍!捷報——!!”

魏滿與林讓聽到捷報的聲音,立刻從營帳走出來,來到幕府坐鎮。

士兵衝進來,麵露喜色,大汗淋漓的說:“將軍,捷報!司馬將軍大敗趙斕,十萬兵馬潰散,趙斕不敵,竟卷了三萬兵馬與糧草,叛出陳仲路麾下,帶兵逃跑,去做流寇了!”

太守們聞訊趕來,一進來便聽到趙斕卷了陳仲路的兵馬和糧草,落草為寇,去做山大王的事情。

眾人無比驚愕,要知道卷了主公的糧草兵馬,自己逃跑去做山賊,這種事情可不常見,大家都是頭一遭聽,隻覺新奇的很。

不過林讓並不驚訝,畢竟趙斕本人就是如此,如果按照正常軌跡,趙斕也會卷了陳仲路的兵馬,逃跑去做山大王。

後來陳仲路走投無路,還去找過這個山大王,想要讓他幫助收留自己。

不過很可惜,山大王不同意,因此陳仲路被逼無奈,把自己的“天意”,也就是皇帝之位,讓給了他的兄長陳繼。

魏滿冷笑說:“這個趙斕,倒是個慣偷了,傳令下去,令司馬伯圭繼續重創剩下的七萬兵馬,務必讓七萬人,無法回歸淮中。”

“是!”

魏滿又說:“至於趙斕……諸公可有什麼看法,誰願意領兵出征,征討趙斕?”

趙斕落草為寇,本已經不足為懼,但問題是趙斕他手裡帶著陳仲路的三萬兵馬,這三萬可不是小數目,作為一個山賊來說,當真是大王了,後患無窮,最好是趁著趙斕腳跟子沒站穩之際,殺他一個措手不及。

魏滿這話一說出口,眾人紛紛不應聲了,畢竟他們鎮守在這裡的隻有十萬兵馬,如果領命出征,肯定領不走多少兵馬。

趙斕又素有威猛之命,身材高大猶如山一般,如今他手下傭兵三萬,還有從陳仲路那裡掠奪而來的糧草輜重,可以說是資底豐厚,沒什麼人願意主動去打他。

而且魏滿這個意思,很明顯要將趙斕斬草除根。

去與一隻老虎搏命,實在不合算,而且這隻老虎身強體壯,卻沒什麼名頭,不若把實力留下來對抗陳仲路。

太守們麵麵相覷,沒人願意說話。

這時候便有人瞟了幾眼坐在魏滿身邊的林讓,陰陽怪氣的說:“魯州刺史手下強將如雲,又素來足智多謀,深得驃騎將軍的器重,卑臣以為,魯州刺史便是不二人選啊!”

他這麼一說,魏滿立刻蹙起眉頭來,林讓……

那太守的意思很明顯,算的厲害,覺得魏滿對林讓不同,林讓每次出兵都不會上戰場,隻是在後方動動嘴皮子,但每次都是頭等功勞,上表的時候總是林讓占了大頭。

太守們早就暗地裡酸林讓了,如今逮著了機會,怎麼能不發作起來?

魏滿登時便不歡心了,沉下臉來,在他麵前,誰膽敢說林讓一個不字?況且還是因為嫉妒發酸,魏滿更是容不得他。

魏滿抬起手來,“嘭!”的拍了一下案幾,不過話還未說出口……

林讓已經悠悠然的開口,說:“或許有些大人們覺得……卑臣不過一個諂媚、殷勤、隨手撿瓜撈的小人罷了,卑臣能高升刺史,全都是因為交好於驃騎將軍,並沒什麼真本事。”

他說著,拱起手來,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說:“卑臣請命,帶兵圍剿趙斕,撿一撿這個更大的瓜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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