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陲小國進貢了一種神奇的草藥, 名喚“攝魂”。
據說放在香料中燃燒,有神奇的功效。
林奉身為太醫令, 則負責研究這種草藥。
自從魏滿成為人主, 林奉便恢複了太醫令的職務,每日變得忙碌起來,尤其是最近幾日, 人主突然害了害了風寒, 林奉就更是忙碌。
薑都亭已經很長時間都沒見過林奉了, 每次去尋林奉,不是去請脈了, 就是在跟太醫們議會,根本沒工夫見他。
薑都亭對此頗有微詞, 林奉一個太醫,竟然比自己這個將軍還要忙?
薑都亭打聽到了,今日林奉會研究草藥,並不去請脈,也不去議會,立刻便動身去堵林奉。
薑都亭進了醫署, 並未看到林奉,正巧看到了一個藥丞,藥丞便是專管藥品的官員。
“看到林奉沒有?”
薑都亭攔住那藥丞,藥丞恭敬的說:“大人出去了,說是有一味藥材沒有抓,馬上就回來, 將軍不防等一等。”
薑都亭點點頭,就自顧自坐下來,準備等一等林奉。
這時候方丞跑進來,說:“藥丞大人,您跟我來一趟。”
那藥丞有些為難的看向薑都亭,薑都亭把手說:“你且去,不必招呼我。”
那藥丞謝罪之後,便與方丞一同離開,獨留下薑都亭一個人在醫署的房舍內。
薑都亭一個人坐著有些趣兒,便站起身來,這邊看看,那麵兒摸摸。
他掀開簾子,走入內舍,便看到有一個小爐子,像是焚香的香爐一般,不過沒有點燃,也沒有香氣。
薑都亭有些好奇,便掀開小爐子,低頭看了看,裡麵隻是零零星星的放了一些藥草,像是幾根枯蘆葦一樣,其貌不揚。
薑都亭有些好奇,順手就將小香爐點上,用手扇風,那味道有一點奇怪,像是中藥,又有點香,不甜膩,說不出道不明的。
就在薑都亭聞香之時,“踏踏”的腳步聲從外麵走進來,薑都亭都不用看,就知道一定是林奉,立刻一個閃身,躲在了內舍的門後麵,藏了起來。
果然是林奉。
林奉手裡捧著一卷書,從外麵走進來,低頭看著,似乎很是忙碌,並沒有注意藏身的薑都亭。
薑都亭微微挑唇一笑,猛的一步跨出,“嘭!”一聲,直接將林奉壁咚起來。
林奉吃了一驚,手裡的書卷“啪嚓!”一聲落在地上,驚訝的抬起頭來,隻是還未看清對方,已經被狠狠親上。
林奉本是吃驚的,也沒看清來人,但對方舉動這麼幼稚,林奉似乎一下就猜出是誰,十分無奈的推著,說:“將軍……”
說實在的,薑都亭就喜歡看林奉一副外強中乾,在外人眼裡是乾練的太醫令,可在自己麵前,連推自己都推不動的模樣,著實有趣兒,十分符合薑都亭的惡興趣。
薑都亭還要與他再鬨,哪知道林奉突然眼目一眯,使勁去推薑都亭,口中還說:“彆鬨!”
林奉大跨步繞開薑都亭,來到焚燒的香爐麵前,吃了一驚,睜大眼目,趕緊去掀蓋子,看到裡麵燃燒的“茅草”,又是吃驚,麵色難看的把火滅掉。
薑都亭抱臂走過來,沒當一回事兒,說:“怎麼的?還是什麼稀罕香料了?你喜歡,那我買給你不就是了?”
林奉一臉沒好氣的瞪了一眼薑都亭,說:“這是進貢的香料‘攝魂’,人主特命我來研究,一共就沒有一兩,你竟全都給點了。”
薑都亭一聽,臉色也難看起來,說:“人主?你一天到晚就知道人主,怕是想進魏滿的後宮罷?”
薑都亭辦了錯事兒,還理直氣壯,他以為林奉是稀罕那幾根“茅草”,斥責與自己,立刻冷哼一聲,說:“既然你這麼稀罕魏滿,那我以後不來尋你就是,讓你稀罕個夠。”
他說著,轉身便大步走出了醫署,憤憤然離去。
林奉滅了香爐,想要阻攔薑都亭,顯然薑都亭誤會了,林奉雖然敬重魏滿,但從未有非分之想。
他方才那麼激動,是因著這“攝魂”名字古怪,藥理還未研究透徹,萬一是毒草,豈不是大事不妙?
林奉見他氣哼哼的走了,想要去追,不過很快藥丞和方丞便來了,林奉一時抽不開身,便沒有追上去。
薑都亭一個人出了醫署,站在門口抱臂等了一會子,回頭看著醫署大門,冷聲說:“好你個林奉,這都不追出來,你當我薑都亭隻會喜歡你一個人?”
他說著,負氣大步離開,跨上馬,直接往城郊的軍營而去,心想著,自己回軍營去,讓林奉找不到自己,夠他著急的。
薑都亭跨馬入了軍營,心情不好,便抱了幾壇酒,自己在校場上飲了起來。
他手底下的將領們見將軍獨自飲悶酒,便過來陪他飲。
一聽緣由,原來將軍是“失戀”了,鬨了脾性。
一個將領說:“嗨!要我說啊主公,那林奉有什麼好的?不過一個太醫令,俸祿六百,還不夠咱們養匹馬的金貴,要武藝武藝一般,也沒啥彆的能耐,就是一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窮酸書生,除了那臉麵兒,好像沒旁的看頭,要不然……主公您換一個,我們給您找點女子,您不知道啊,您是第一戰神,名氣這麼大,這玄陽城裡的姑娘啊,排著隊的想要與您好呢!保證主公你一天換倆,仨月都不重樣兒!”
眾人說著,全都哈哈大笑起來。
薑都亭一臉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們大笑,仰起頭來,將壇中就的酒悶乾淨,“啪嚓!!!”一聲扔在地上,一翻身,從地上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那些將領們。
薑都亭麵上冷酷,說:“林奉……是本將的人,從今以後,不要讓我聽到你們說他不是,一個字兒也不行。”
那幾個將領一聽,有些訕訕的。
其中有人不服氣,說:“主公,這不是明擺著麼?那林奉有什麼能耐,還是個男子,也不會生娃,怎麼配得上您?您可是戰神啊!”
薑都亭“嗬——”的輕笑了一聲,自言自語的說:“如果沒有林奉,我早就死了,根本成不了戰神……”
“你叫什麼名字?”
“你等一等,你叫什麼名字?”
當年的薑都亭根本不是第一戰神,他年紀還小,地方動亂,每日都在打仗,其母在懷有身孕之前,曾夢到白虎臥於身邊,其父認為是個好兆頭,兒子定然是虎子,將來大有成就。
隻可惜,薑都亭誕生下來之後,一直平平無奇,完全未有虎將之風,身材並不高大,也並不喜歡習武,薑都亭的父親一度對兒子十分失望。
薑都亭文韜武略,沒有一個能成的,兵法背不下來,也不喜歡習武,還總是被同鄉的同齡頑童欺負。
那些孩子笑著說薑都亭的父親是倒插門,嗤笑薑都亭不應該稱作呂氏薑姓,他應該跟他母親姓。
薑都亭其實身在宦官世家,他的祖父乃是鎮守邊關的虎將,父親一直以祖父為榮,隻可惜他們呂氏薑姓有些沒落,後來薑都亭的父親沒能娶官宦之女,而是娶了一個當地的富豪之女,因此鬨出了倒插門的誤會。
薑都亭從小孤僻,沒什麼人緣兒,還總是被欺負,每每帶著傷回家,還要被父親數落。
時間一長,他總是不愛回家,也不願意和小朋友呆在一起。
薑都亭還記得,那日裡地方起了叛亂,土匪衝進城中,大肆搶掠,薑都亭一個人,還那麼小,根本無處可逃,被砍了一刀,幾乎是奄奄一息,倒在地上。
土匪猶如蝗蟲過境,根本沒有注意薑都亭的死活,他就一個人躺在哪裡,靜悄悄的……
直到林奉的出現。
當時的林奉也小小的,板著一張小臉,從小開始便那麼不苟言笑,甚至比薑都亭長得還高一些,低垂著頭,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林奉救了薑都亭,給他包紮傷口,送了他一些口糧,很冷漠的便離開了。
薑都亭追在他後麵,說:“你叫什麼名字?我叫薑都亭,你等等我,我還沒能謝謝你!”
薑都亭追著林奉一直走,林奉後來被他煩透了,這才終於與他說話。
薑都亭似乎把林奉當成了傾訴的對象,他告訴林奉,自己很苦惱,父親不喜歡自己,母親雖寵愛自己,但無法給他更多幫助,那些小孩子也欺負自己。
更讓薑都亭苦惱的是,自己好像是個怪物。
他不喜歡讀書,背不下兵法,看書就發困,也不敢去舞刀弄槍,不是因為薑都亭害怕,而是因為他天生力大如神,薑都亭第一次舞刀弄槍,直接折斷了長戟,嚇壞了家中的仆役,仆役尖叫著跑掉了。
那之後,薑都亭便不敢碰那些,一直碌碌無為的活著。
林奉麵無表情的看著一臉無害的薑都亭,麵無表情的說:“看來你活的太滋潤了,很多人天天想的是怎麼樣活下去,怎麼樣在亂世苟且偷生,而你不同。”
薑都亭似乎聽不懂林奉在說什麼,分明林奉的年紀看起來比自己小很多,應該是個小弟弟才是,怎麼說出來的話,這麼深奧。
林奉對他說:“既然如此,去幫助旁人罷,用你的天生神力,這些土匪應該不是你的對手罷,如果你能打跑土匪,我也不需要一路救人了。”
林奉說完,很漠然的站起來便走。
“等一等,你彆走!”
“還能見到你嗎?”
“你要去哪裡?我叫薑都亭,你一定要記得哦!薑都亭!薑都亭——”
薑都亭一個人大字躺在校場上,他喝多了,腦海中不由自主得便想到了當年的事情。
當年的自己跟個小豆包一樣,追在林奉後麵,林奉說行醫救人很累,如果自己能打跑土匪,就不會有這麼多百姓受傷,林奉也不會這麼累。
薑都亭記住了,從那之後,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武藝精湛,無人能及,鄉裡鄉親見到薑都亭的眼神再也不一樣了,視他如神。
後來薑都亭的名氣越來越大,成為了騎都尉。
“曆曆在目啊……”
薑都亭感歎了一聲,喃喃的說:“如果不是他……我又怎麼是我……”
薑都亭渾渾噩噩的睡了下去,隻覺得身上很冷,有風在吹,畢竟是睡在了校場上,還是郊外軍營,肯定會冷的罷……
他混沌的睡著,隻覺得肩背都疼,酸疼無比,好像落枕了一樣,趕緊輕微的活動了一下。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