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四十七(1 / 2)

病態喜歡 霧下菘 11659 字 3個月前

期末考試完, 終於放了暑假,高三高考完後已經離開了校園, 他們成了嘉學最高的一級。

這年暑假隻有不到一個月,八月初就開學。

竹吟在家整理課本, 她期末考得不錯,數學拿了個史無前例的最高分, 總分也跟著上去了, 拿了班裡第二,第一卻不是池硯,他這次考試時生著病,沒有發揮好,總分最後甚至比她低了幾分。

竹吟在房間裡收拾資料,翻出了這段時間補習用的筆記本,收拾的時候,她翻到一個黑色筆記本,掂在手裡,有些奇怪,她不記得自己有過這樣一本筆記。

翻開一看,首先陷入眼簾就是前幾頁畫著的電路圖, 往後翻, 跟著各種密密麻麻的數字,符號和公式, 是本物理筆記, 她心裡有了點數, 倒回去,翻到扉頁。

果然,熟悉的清俊字跡,越沂。

……居然把自己物理筆記忘在她書櫃裡了,他原來是個這麼丟三落四的人嗎?

合上筆記,竹吟有些煩,扭頭看到自己高分的數學試卷,歎了一大口氣。

算了,有空,給他送一下吧。

她知道越沂家地址,不遠,大不了順路去跑一趟,高中隻有一年了,畢業後,說不定,倆人就各奔東西,再也不會相見。

晚風涼爽,趙微樹過幾天回家,竹吟打算去趟超市,背上了那本物理筆記,打算順路去他家送回。

她原本打算先打電話問問他在不在家,一打開手機,才想起,她早沒了越沂的聯係方式,就連之前做家教時的那個聯係賬號,也在課時結束後,被她直接刪掉了。

竹吟打算上門碰碰運氣,不行的話,等開學,她再托人去理重班給他。

倆人家住得不遠,步行不到十分鐘,她到了他家小區門口。

正巧,一輛黑色suv從旁緩緩駛過,G市牌照,在寧市不多見,竹吟在G市住了十多年,在外地見到家鄉牌照,免不了多看了幾眼。

車上在不遠處的停車位停下,車門打開,下來一個身量嬌小的女孩子,和她差不多大的模樣,白色布藝裙,輕鬆熊挎包,打扮很甜。

竹吟沒太在意,不料,一路上,那女孩子蹦蹦跳跳走在前,倆人前進路線居然一直是一樣的。

倆人在一樓等電梯,女孩子心情分外愉悅的模樣,步伐很輕盈。

她中途接了個電話,聲音輕快,“……喂,我已經到寧市了,嗯,打算先去越沂哥哥那兒……明天再來找你玩啊。”

“哈哈,這麼多年不在一起,我很想他,也確實挺想去他住的地方看看的。”女孩輕笑,眼睛很明亮,那邊可能打趣了一句什麼,她麵上暈起了淺淺的紅,隻是抿唇笑著,有些羞澀,不說話。

竹吟抬眸看了她一眼。

電梯橙色的燈光晃了一下,到了十樓。

竹吟出了電梯,拐了個彎。

女孩子在那扇門前停下,揭開挎包,竟然從夾層裡摸出了一片鑰匙,很快打開門,輕車熟路的走了進去。

她反手很快關了門,黑色的門在她麵前重重合上,瞬間隔絕掉室內景色。

背包裡的筆記本硬硬的,忽然格外硌人。

竹吟抬眸看了眼那扇門,轉頭走出了電梯。

窗戶口很快亮起了燈光。

她走到他家樓下,頓住了腳步,唇咬得死緊,終於還是回頭,走到一半又放棄了,最後,在電梯門口,一樓的信箱間的,最裡側的長椅上,坐了下來。

等那女孩離開,她再去還給他筆記,她告訴自己,彆撞破了他好事。

外頭夜色蔓延。

她呆呆坐在,看著對麵牆上的鐘,時間一分一秒走過,十點,十一點……一直到午夜。

沒有人出來。

那扇窗戶裡,燈光一直亮著,昏黃,曖昧的光線。

*

G市,市立第一醫院,五樓的VIP病房。

“腰椎本來就不好,老毛病了,隻是小問題,麻煩你跑一趟了。”沈讓躺在病床上。

少年在旁邊,靜靜垂眸站著,“不麻煩。”他淡淡說,不親近,也不疏遠的語氣。

他剛從主治醫生那兒回來,大概了解了情況,比沈清樂在電話裡說的輕,確實沒有大礙。

見他又沒話了,坐在床邊削蘋果的女人,抬頭嗔怪了他一句,“越沂。”

好不容易見一次麵,還是這麼不會說話,這孩子,從小性格太內斂,不會表達感情,喜歡,關心,什麼都悶在心裡,做了也不會說,幸虧沈讓不介意。

“對了,清樂去寧市接你了,你怎麼不等她,就自己跑過來了?”餘心把蘋果遞給沈讓,問旁邊的兒子。

見越沂沒答話,她知道他意思,歎笑,“你弄得人家白跑一趟,幸虧清樂脾氣好,說正好,就當順路寧市玩兩天——我把家裡鑰匙給她了,讓她暫時去住一晚,小姑娘家家,在外麵住賓館,不安全。”

她知道兒子性格,怕他根本不給沈清樂開門,親戚間鬨得太尷尬,於是提前留了一手,沒想到,還真的派上用場了。

越沂沒說話,薄唇抿了起來。

沈讓注意到了,“你彆讓清樂去給越沂添亂,不方便。”他拍拍妻子手臂,“她不是在寧市有朋友?要不,讓她們一起住賓館,挑個貴的,和住家一樣安全。”

越沂和沈清樂本來也不熟,他的衣物,貼身用品,什麼都放在家裡,讓一個女孩子貿然住進去,確實有些尷尬。

還有一個理由,沈讓沒有說出。

當年,越沂剛隨著餘心來沈家時,清樂小不懂事,害怕孤僻,早熟又陰鬱的他,隨著外人背地裡罵過他很多,什麼拖油瓶,孤兒,殺人犯孩子……說得極其難聽。

越沂性格倔強,一次都沒對餘心提過,倒是某次被沈讓撞見了,把清樂重重說了一頓,讓她再也不要學這些混話。

現在,過了這麼多年,他長成了少年,氣質變得那麼好,長相更是人群中一眼能看到的出挑,雋秀又聰明。

沈清樂早忘了小時候的事情,開始一個勁兒黏他,沈讓看著哭笑不得,心道你不記得,人家不可能不記得,不過他也不好公然說什麼,隻能偶爾暗自阻攔一下。

餘心卻樂了,“他一個男孩子,有什麼不方便的,難道還在家藏了什麼小姑娘不能看的東西?”

沈讓,“……”

越沂已經徑直推開了病房門,走到了走廊,撥通了那天那個陌生號碼。

“喂?”很快,對麵傳來了女孩清脆的聲音,帶幾分喜悅。

越沂抬眸,冷冷開口,“彆動我的東西。”

“也不要進臥室和書房,做不到,現在就滾出去。”

聲音冰冷,壓著遏製不住的怒意,他性格內斂,喜怒哀樂都不形於色,很少直接表露出這麼明顯的情緒波動。

沈清樂被兜頭潑了一盆涼水,“我……我,不會……”她訥訥,沒說完,電話已經被掛斷,傳來嘟嘟忙音。

她站在書房裡,茫然失措。

其實沒能如願接到越沂,她有些失望,可是伯母給了她鑰匙,她想著,去他平時住的地方看看也不錯。

現在,該怎麼辦?

越沂書房很整潔,書桌書櫃都理得井井有條,書架最裡麵擱著個本子,她抬手抽出來,剛想看,便接到了越沂電話。

沈清樂一咬唇,拿都拿了,他都對她說那樣的話了,看一下又能怎麼樣。

她手有些顫,翻開了那個本子,空白,裡麵隻夾著兩張照片,一張是文理分流前的班級合照,一張,是高二獎學金領獎時大合照,再普通正常不過了。

她有些失望,手指隨意撥拉了一下,翻到了最後,頓時怔住了,上麵布滿了男生清雋的字跡,通頁隻寫著同樣的兩個字。

今今……寫到後頭,字跡勁瘦,淩亂,潦草,有股化不開的壓抑……寫到最後,墨跡穿透了紙背,甚至帶著幾分瘋狂。

什麼意思,是某個人的名字?還是彆的什麼東西。

如果是人名的話,是哪個女生的小名嗎?

……想起越沂素來清冷淡漠的臉,沈清樂有些茫然的抬眸。

怕被越沂發現,想了很久,沈清樂還是退出了房間,把一切都恢複了原狀,包括那個本子。

*

竹吟走在大街上,瀕臨午夜,明明是燥熱的夏天,她卻手腳冰冷。

麵色越來越白,她僵硬的邁著步伐,走在空曠的大街上,唇角倏而溢出一絲冷笑,毫不猶豫的,拉開背包,從裡麵掏出那個物理筆記本,想擲進路旁的垃圾桶。

手指離開書頁前的最後一秒,她一咬牙,捏穩了,重新塞回了背包。

不是早就知道了的事情?不過用眼睛重新確認了一遍而已。

一切都對得上,G市,多年不見的初戀,甚至,她都有了他家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