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離那麼近, 幾乎呼吸相聞。
越沂的耳尖一點點紅了起來,他有雙溫潤清朗的黑眸,膚色白皙, 平時那清疏冷淡在這時幾乎已經無影無蹤, 看起來全然無害, 清逸俊秀, 乾淨又誘人。
竹吟彎起眼睛笑了, 眸光盈盈。
平時這麼清冷寡言, 和現在的模樣反差真是大啊。
她心裡癢癢,就忍不住想繼續逗他, “班長,你想看的話,可是和我說一聲啊, 乾嘛要偷偷看?
說得脆生生的, 天真嬌憨, 她越靠越近,歪著腦袋,笑得像隻小狐狸。
“……還是,我臉上落什麼東西了?”竹吟心跳也有些加速,對著他清朗的麵龐,輕聲問。
少年難堪的彆開了臉。
他反應真的太大, 隻是靠近了那麼一點而已。
不過, 她就喜歡看他這種露出人前看不到的模樣。
她實在是忍不住, 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笑得眼睛彎彎,淘氣又狡黠,“你真好玩……”
越沂眸子黑沉沉的,推開她,站起身,坐到了沙發另一邊。
“沒事,我不介意和你挨著坐的。”竹吟扔下被子,趿拉著拖鞋去追他。
她隻是想和越沂開個玩笑,知道他害羞,但是不想用這種辦法把他逼走,她於是又拎著被子,跑到他坐的那一側沙發坐下,還嘀咕,“這邊暖和。”
說完後,她自己都覺得自己臉皮夠厚。
廚房裡傳來輕輕的一聲響。
熱水好了,不久越沂端著一杯熱騰騰的東西走了過來,往她小腹位置看了眼,默不作聲,將杯子推到了她跟前。
竹吟隻往裡麵看了一眼,聞出了薑湯紅糖水的味道,“這個好難喝。”她皺著一張小臉,“班長,你家有茶麼?”喝完了好歹給她喝杯茶漱漱口。
她開口麻煩他好像越來越順理成章了……
幸好越沂沒多說什麼。
竹吟也立馬從沙發上爬了起來,屁顛屁顛跟在他身後。
這個家裡真的是沒有什麼生活的痕跡。
路過臥室方向時,竹吟忍不住朝那邊瞥了幾眼,有三張門,兩張緊緊閉著,隻有一張開了一條小縫。
“班長,我幫你把被子放進去?”她問,看到沙發上擠著的那床薄被。
越沂在廚房,隨意應了聲。
於是竹吟屁顛屁顛拿起被子,推開了那扇臥室門,果然是他住的地方,裡麵隻有書櫃,書桌和一張床,冷冷清清。
竹吟疊好那床被子,把它擱回床上,從他家窗戶看過去,竟然意外能看到她家對麵的那個小公園。
原來兩家住這麼近……
她忍不住再次感慨。
書櫃有八扇,吸引她注意力的是最右側靠窗的一列。
《神經解剖學》,《病理學》……竹吟湊過去,念出了兩側書脊上寫的名字,好像都是醫學相關的專業書,還有醫學雜誌。
看起來都有些年頭了,不是很新,內容也很專業,不像是給他們這個年齡看的入門科普書籍。
想起他之前兩次幫她處理傷口,比起同齡人
所以,這是他父母的書麼?
她想打開櫃門看看,抬手,才發現這扇書櫃上了鎖……好像隻有這扇,一把小黑鎖安靜的掛在書櫃門上,光澤黯淡。
為什麼要上鎖?
竹吟心裡奇怪。
越沂推門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竹吟笑眯眯的站在他書桌旁,低頭看著書桌上擱著的寫好的帖。
王維的《山居秋暝》,他上次臨帖,寫完沒來得收起。
“班長,你學過書法呀?”竹吟聽見他腳步。
越沂硬筆寫得很好看,清逸俊秀,書法則多了幾分狂發,少了幾分內斂,但總體來說,依舊很好看,清秀卻不單薄,風流意氣。
“沒有,隨便寫的。”越沂淡淡答,把桌上宣紙折好收好。
“我覺得挺好看。”竹吟不接招,依舊笑眯眯,“我今天出去買對聯沒買到,明天超市怕要關門了,家裡還沒春聯呢,那個……班長,你會寫春聯嗎?”她暗示。
越沂神情不變,“沒寫過,而且沒專用墨,也沒紙。”
……
竹吟不開心的哦了聲,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原來你寫書法,怪不得……那天我在你筆記上看到……”
所以那是他在筆記本上練字麼?然後那段時間正好練到了“今”字。
少年適才已經平靜下去的麵容再度起了波瀾,耳尖微紅,不自覺,錯開了她的視線。
“已經九點了,我送你回去。”他麵無表情的說,直接把話題引開了。
“沒事,沒事,我一個可以回去的,反正不遠,這一帶我熟。”竹吟拿好自己外套。
不過,越沂似乎根本沒打算和她商量需不需送的打算。
“外麵原來下了這麼大的雪欸。”竹吟下樓,第一腳就踩到了厚厚的積雪,呆呆的抬頭看天,隻過了不到一個晚上,外頭積雪居然已經這麼大了,鋪在地上,銀白色一層。
現在好歹雪已經停了,天陰沉沉的,路燈模糊的光亮像是懸浮在半空中一般,竹吟冷得打了個哆嗦。
“可以堆雪人了。”她一路看得興起,忍不住脫下手套,從旁邊花壇裡團起一團雪來,揉巴揉巴,做成了一大一小兩個圓球,又從花壇裡撿出兩個小石子兒嵌進了雪人臉上,還用樹枝給他弄了兩個小手。
完工後,竹吟拍拍手,很滿意的拿出手機,給小雪人拍了個照片。
她指尖凍紅了,原本潔白纖細,蔥白色,那一點紅便格外紮眼。
越沂沒說話,走著,忽然停下腳步,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將她凍紅的指尖收到了自己掌心裡,靜靜捂著。
竹吟也不鬆手,由他捂著,她小巧的鼻尖上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落了一點雪,越沂看著,低頭,終於還是忍不住替她輕輕拂去那點雪籽。
夜色裡,少年神情幾分溫柔,白膚黑發,融在濃濃的夜色裡,眉眼線條清雋乾淨,好看得像是一幅畫。
竹吟心跳加速了,仰起臉看著他,她粉白的麵頰也有些微紅,濃黑的睫毛,淺粉的唇,那麼明媚鮮活,即使是在夜色裡。
待她手上稍微回了一點溫度後,越沂卻很快收回了手,叫她戴上手套。
竹吟隻能無趣的套好手套,和他並肩,往自家的反向走去。
司凜應該不在了吧。
離家越近,竹吟心裡越忐忑,到了自己家都不敢走近,隻敢先躲著,先遠遠看看。
兜裡手機忽然響了,是趙微樹的電話,問她到了哪裡,竹吟說快到了,隻有幾分鐘路程。
“我來接你。”趙微樹沒多說,不等她拒絕,已經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