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之後,安菲爾繼續研究咒語圖案,鬱飛塵則理了理目前的思路。
今天已經是他們在這裡度過的第三天了,堡壘對他們的約束力也逐漸變強,每天的早晚餐不是人類的食物,更像機械的能源。宿舍牆上正對著他的地方就掛著一幅機械偶裝飾畫,不能不說是一種暗示。他懷疑再這樣喝下去,他們幾個真的會從物理上變成機械偶。但如果不喝,失去能源的機械會死機,他們不會有好結果。
生存的關鍵不在於如何絞儘腦汁通過每天的課程,而是要儘快離開這裡。
目前唯一能離開這地方的通道是堡壘大門……難道要大家一起坐火車,趁門開的時候衝出去?但是今天堡壘大門打開的時候,巨型礦石滾滾而入,沒有逃出去的空隙。難道要一起做個有殺傷力的機械,直接物理把這地方打破嗎?
還不如指望安菲爾創造出一個直接把堡壘大門打開的咒語圖案,他也像今天的陳桐和白鬆一樣,簡單純粹地通關。
他的視線被安菲爾察覺了。
昏暖的燈光下,安菲爾手中的鵝毛筆頓住,看向他:“你在想什麼?”
“你經曆過很多個副本,”鬱飛塵道,“有什麼訣竅麼?”
安菲爾眨了眨眼睛。
“有。”他說。
鬱飛塵:“是什麼?”
“第一種方法是了解這個世界的成因,就像神廟。第二種,尋找它和完整的世界相比缺少了什麼。”安菲爾道,“缺少之物往往暗示著這個世界的破潰之處,也指示逃生的路徑。”
他說的似乎很有道理。先前鬱飛塵正是通過“堡壘裡沒有人”這一情況,了解了這個世界的運作機製。
除了缺少人,這個世界還缺少什麼嗎?
鬱飛塵:“我總覺得……”
“什麼?”
“你其實知道怎麼逃出去,隻是想看戲。”鬱飛塵說。
安菲爾微微笑了一下:“沒有這種事。”
“那就是你知道一些線索,但沒有說。”
這種感覺由來已久,在神廟裡的時候就出現過。路德維希教皇看似自動跟隨在他身邊安然劃水,對局勢卻了如指掌。這人好像不是來打副本的,是來……觀察什麼東西的。
這個念頭閃現的下一刻,鬱飛塵直勾勾看著安菲爾,金發少年在燈下看著他,霜綠的眼睛沉著安靜,離遠些看,又似乎籠著輕煙一般的笑意。
被觀察的感覺愈發強烈。
“如果我能發現一條線索,那你也可以。”隻聽安菲爾說。
這句不知道該被定義為鼓勵還是挑釁的話導致鬱飛塵晚上沒有睡好。他很少做夢,這天卻夢見自己置身一個光怪陸離的巨大迷局中,周圍很多人都或多或少知道一些真相,他卻一無所知,執著翻找答案,但屢屢無疾而終。這是那種會令人疲累的夢境。醒來的時候,鬱飛塵不由情緒惡劣地揉搓了一下不知道什麼時候滾到了自己身邊來的熱水袋。
安菲爾沒有理會他的揉搓,安然起身洗漱,出門和嘰裡咕嚕交流圖案。
上車前,靈微道:“鬱道友今日也要隨車探訪堡壘麼?”
“今天不去,四個車間我已經了解了。”鬱飛塵道,“如果這次課程沒帶來新線索,我打算跟晚上那趟火車走,早晨回來。”
陳桐拍了拍腦門,繼而豎起大拇指:“忘了,晚上也還有一趟車呢。”
車上,鬱飛塵望著外麵的堡壘。
一個圓形的機械堡壘,內部機械無數,錯綜複雜。而他們這些外來者沿著一條被設計好的加工路線不停學習技能。教室、宿舍、火車都有它們存在的意義,可是堡壘中的其它機器呢?難道偌大一個堡壘的存在,就是為了辛辛苦苦給自己培養合格的維護工人嗎?
“這是一個悖論。”他道。
白鬆從前麵回過頭:“什麼?”
“工廠培養選拔工人,合格的工人進入工作,維護堡壘運轉。”鬱飛塵的語氣近於自言自語:“可是整座堡壘的運轉是為了什麼?培養合格的工人嗎?”
這儼然是一個無限循環。
“對啊!”陳桐一拍大腿:“哪怕是最小的工廠,也得有產品吧?”
白鬆小聲說:“產品不就是咱們這些人嗎?我們現在是半成品,畢業了就是成品了。”
陳桐:“那這工廠他媽的自產自銷,能從中得到啥?再說訓練咱們這些人,也用不著這麼大一個堡壘吧?”
他用詞不太文明,但說的話是真知灼見。一個工廠有工人,有設備,但竟然沒見到產品,這就是最大的反常之處。
這就是昨晚安菲爾所說的“破潰之處”嗎?
鬱飛塵看向安菲爾,安菲爾仍和往日一樣安靜,不見有任何表示。但心中一旦有了“這人隔岸觀火”的想法,見他眨個眼睛都像在故作無辜。
來到上課地點,喇叭照舊發出播報。
“同學們,又見麵啦!接下來請進入14號教室,開啟第四天的課程。提示:這是很~難的曆史課哦。”
“很難?”
“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