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遠星倒影 26(1 / 2)

方尖碑 一十四洲 10771 字 8個月前

舷艙門轟然落下的時候, 白鬆半是主動,半是被踹地從升降梯上滾了下來。剛一起身,衛兵從四麵八方就轟然圍了上來:“裡麵發生了什麼事?”

白鬆心臟狂跳, 但沒有相信衛兵中的任何一個人,他艱難地咽了咽唾沫,道:“奉……教皇的命令,我要出去……親口傳信……西蒙斯主教。”

衛兵對視一眼, 動作並不堅定。

他們今天收到的命令本就含糊其辭, 要這裡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要輕舉妄動, 等待教皇的命令。就在他們對視的時候,白鬆急促說了一聲:“來不及了!”就握著自己的通訊器往出口飛奔而去, 衛兵沒有去追。

地麵繼續震動,熱風撲麵而來,停泊區內, 隻見那艘飛船尾部噴出藍色焰流, 周圍環翼翕動, 儼然是要升空的樣子!衛兵在熱浪中連連後退, 心說難道今天有人要偷飛船逃跑,卻始終沒接到上級的命令。

白鬆一路狂奔,他是紅衣主教,外圍衛兵不明所以, 無人敢攔, 剛剛離開基地大門, 他就給鬱飛塵發去了通訊, 可惜一時半會沒人接聽, 他開始瘋狂敲字發短信。

鬱飛塵聽見了通訊響, 但他現在沒有多餘的手去接。

齒輪堡壘的一部分力量被抽出來,成了他手裡這柄銅管手|槍。他挾持著教皇,槍口直直對著致命的太陽穴,對圍上來的衛兵冷沉沉吐出一個字。

“滾。”

教皇瞪大眼睛,安檢的時候明明把所有可能的武器都卸下了——他實在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教皇性命被威脅的情況下,衛兵隻得“滾”了。

衛兵撤退,鬱飛塵對教皇的態度卻沒有絲毫好轉,他手指冰冷有力,呼吸聲響在教皇耳畔,規律得嚇人,教皇在那一刹那有種錯覺,挾製住自己的根本不是個人,是個無感情的機器。就在這時鬱飛塵開口,聲音裡蘊藏的情緒森寒暴戾,倒讓教皇大夢驚醒,鬆了一口氣。

鬱飛塵:“你想把他怎麼樣?”

教皇答:“不是我。”

“砰!”

話音落下的那一秒鬱飛塵就開槍了。

教皇的麵孔瞬間扭曲,整個人滑倒向地板,又被人從背後揪著衣領站起來,大片鮮血從他右肋下湧出,衛兵聽見槍聲再次呼啦啦圍上來,卻見教皇並沒死,隻是被一梭打了個重傷,還是被挾持著。

教皇在劇烈的疼痛裡大口大口喘著氣,心裡全是震怖。他在那至高的位置上待久了,做夢也沒想到有人會這樣對自己——有人敢這樣對自己。他以為即使挾持為人質,彆人也會投鼠忌器好好對待。

但是他全錯了,這個人根本是個無所顧忌的瘋子。

他喘了口氣:“你……”

鬱飛塵的槍口又移到了他的額頭要害位置。就在這時外麵一陣更大的轟鳴響起,伴隨巨型能量機械運轉的嗡鳴聲。

鬱飛塵垂著眼,有兩滴鮮血濺在他臉頰上,抹去後還留了點若有若無的血痕。他目光掃過衛兵,道:“外麵怎麼了?”

衛兵中的一個承受不住心理的壓力,想起剛才從外舷窗裡看到的兵荒馬亂的一幕,哆嗦著道:“有個……有個飛船……升空了。”

鬱飛塵抬手,答話的衛兵身旁,一個剛才想說又不敢說的衛兵倒下了。

鬱飛塵:“哪一艘?”

這次再沒人猶豫,有人搶著回答:“好幾個人都上那艘了。”

還有知道他和唐珀關係的衛兵抓住了他話裡的終點,說:“唐珀主教也在那艘船上。”

教皇驚怒痛交加,死死盯著衛兵們,嘴裡發出“嗬嗬”的聲音,像是沒想到自己的衛兵這麼輕易就能反水。

這時白鬆的短信成功發到,終端上浮現文字。

“鬱哥,考文主教反水了,劫持了唐珀主教。”

“還有個神父也是他的同夥。”

“他們不知道要把飛船開去哪裡。”

“我在外麵,溫莎在裡麵。”

消息在鬱飛塵餘光裡一條條刷過。情形漸漸明晰,讓他剛才知道唐珀有可能出事後那股突然而來無法控製的戾氣淡去了一點,心說能見證主神閣下傳教失敗的片刻,也算是一次非凡的經曆。

也是,他太知道主神對信徒的控製力,理所當然認為唐珀對反叛軍也是這樣。但手握權力的人從來都走在鋼絲上,下蠱能下到主神這份上的人實在太少了,教皇做不到,所以有了反叛軍。以前的唐珀也沒做到,所以反叛軍反水了。

教皇這時出聲,微弱地重複了一遍:“不是……我。”

鬱飛塵麵無表情往他肩膀上補了一槍,教皇痛叫一聲,衛兵麵如死灰。

沒有教皇的默許和煽動,考文怎麼可能有在教皇的地盤對唐珀下手的機會。

衛兵不敢妄動,教皇也已經跌在地板上起不來身。“駕駛權限給我。”鬱飛塵道。但雙方臉皮已經徹底撕破,保羅教皇在此時展現出比衛兵硬得多的骨氣,咬死不肯開口。

飛船已經升空,意味著考文已經得手,教皇心裡有數。他此刻終於意識到什麼威逼利誘都沒用,隻有唐珀的安危是這人的命脈,怎麼可能鬆口。

教皇唇角出現一絲冷冷的笑意。

鬱飛塵的笑意比他更冷。教皇背後發毛,在那冷冰冰若有若無的笑意裡甚至看到了一絲憐憫。

鬱飛塵直接把他摔到飛船的駕駛台前,鮮血滲進地板的機械縫隙裡,觸目驚心。

“3,16374,”鬱飛塵看著他,忽然念出一串數字,“257,01。”

——這是串坐標數字。標記著一個鏡星蟲洞的位置。不久前,皇帝正是踏入了這個蟲洞,他在裡麵被剝奪了血肉和生命,化成雪人的影子出現在押送唐珀的飛船上,破壞了躍遷裝置。

隨著這串數字被念出來,教皇瞳孔驟縮,寒意從後脊骨裡冒出來遍布全身,牙關因為不能自控的緊張咯咯作響。鮮血直流,他的手胡亂抓著自己的胸口,滑溜溜的鮮血裡,教皇突然想起西蒙斯主教肩膀上的槍傷來,他不蠢,頓時明白了所有前因後果,一刹那失去了所有力氣。

“證據全部在我手裡。”鬱飛塵淡淡道:“冕下,我已經做好萬全準備。”他的手指在駕駛界麵上輕車熟路敲擊數下,屏幕上已經彈出駕駛權限確認的界麵。

身敗名裂似乎比死還可怕些,教皇臉色衰敗如灰塵,吐出了那串密鑰數字。

停泊區,第一艘飛船被挾持飛走短短三分鐘後,另一座重型殲擊艦轟然騰空而起,咬著空中的飛行軌跡疾掠而去。

白鬆正焦急打車,共享飛梭還得一會兒才能排到他。

背後轟鳴聲再次響起,他回頭看見了殲擊艦飛起的一幕,記得這是他鬱哥和教皇在的那艘,鬆了口氣

白鬆知道他鬱哥得追人,沒空指揮他,正想著下一步該怎麼做,迎麵撞上一行人,是聞訊帶衛隊匆匆趕來的阿希禮上將。阿希禮上將是真正手握首都兵權的人,理論上聽從皇帝調遣,實際上對教皇也算親和,血緣上是洛什蘭頓的親長輩。

阿希禮上將:“裡麵怎麼了?”

白鬆指了指已經快消失在天際的殲擊艦:“教皇飛了。”

阿希禮:“……?”

“蘭頓呢?”

“公爵也飛了。都飛了”

“……發生了什麼?”

白鬆:“沒談攏吧。”

阿希禮上將表情漸漸扭曲,仿佛煮熟的鴨子和教皇、蘭頓一起飛了一般:“是蘭頓又做什麼混賬事了嗎?”

上將異常的敏銳讓白鬆感到家人一般的親切,他說:“麻煩帶我去聖城,上將。彆追了,不管發生了什麼,我們都追不上他。”

阿希禮上將是見過他鬱哥開船的,他記得。

上將思索一會兒,認同了白鬆的說法。無論天上發生了什麼,他們是追不上的。

坐上阿希禮上將的高級飛梭,去往聖城的道路兩邊花團錦簇,喜氣洋洋,人們還在慶祝教廷解決雪人的偉大成就。白鬆看著聖城的輪廓在麵前逐漸清晰,回想剛才猝不及防發生的事情,所有人都飛了,鬱哥去解決考文和教皇。扳倒教廷的任務最終還是不可避免地壓到了他的身上,白鬆感到了長大成人的惆悵。

飛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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