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下, 清冷冷的眉目被鍍上一層曖昧的柔光,安菲眼底還泛著薄紅, 目光卻是看著前方虛空中的一點,瞳孔微微渙散。
有了先前深陷共振時那種斷續錯亂的感覺,卻還是有些古怪。
像是離開了過去,卻又回到現在。
“安菲?”
安菲終於緩緩抬頭看他。他的銀發早就散開了,微卷的發絲在額前淩亂垂下,有一縷擋住了眼睛。鬱飛塵伸手把它撥開,手指擦過臉頰的瞬間,安菲觸電般顫了顫, 本就濕漉漉的眼睫又泛上了霧氣。
——他還緩過來。
鬱飛塵就知道自己可能玩脫了。
與身體的狀態不符的是他的眼神。
明明身在低處卻居高臨下, 霜藍的眼瞳裡仿佛含著冰淩, 一字一頓道:“你僭越我。”
挺好。
雖然不知道又出了什麼毛病,起碼想起自己高高在上的身份了。
“錯了。”鬱飛塵道:“你可以處置我。”
安菲終於恢複了一點力氣, 重新拿起那杯冰果汁喝了幾口,幾近脫水的狀況終於得到些許緩解。
他依然冷冷晲著鬱飛塵,像是真的在想以何罪名處置此人。
卻聽鬱飛塵開口。
“不過, 如果您這樣都受不了,”他說,“可能需要鍛煉一下。”
這次那杯子裡的果汁結結實實地潑到了鬱飛塵身上。
琥珀色的汁液淋透了衣物,沿著上半身的肌肉線條往下淌,燈光下, 被潑到的皮膚顯出微帶蜜色的光澤。
鬱飛塵終於得到了他曾預想過的。
他說:“先去浴室。”
安菲自己走是不可能了,鬱飛塵把他打橫抱起來, 安菲的絲綢睡袍胡亂披在身上,係好的領口下全是紅色的指印和淤痕。
浴室的裝潢也和外麵一樣金碧輝煌,巨大的落地鏡照出了他們。
看著鏡中的鬱飛塵, 安菲忽道:“你是誰?”
鬱飛塵擰開浴缸上方紋飾精美的龍頭放水,順便打開了旁邊一個不知是什麼功能的開關,玫瑰花瓣從牆壁裡的銅管中被風吹出來,落在水麵上。
他淡淡反問:“你又是誰?”
安菲移開目光,對著鏡中自己:“忘記了。”
霧氣蒸騰,水放好了,鬱飛塵來到安菲身前。伸手幫他褪下睡袍。
安菲抬頭,看著他的眼睛,道:“我是你的主人。”
鬱飛塵眼裡帶點不動聲色的笑,俯身親了一下他的眼角。
你說是就是。
安菲因這僭越之舉不悅蹙眉,但下一刻他又被抱起來放進水裡。
簡單收拾完安菲,他去對麵淋浴,出來的時候,看見安菲還待在水裡,靜靜看著水麵漂浮的玫瑰花瓣,不知在想什麼。
聽見他的動靜,安菲抬頭。
隻有兩種情況下人會不對身外的動靜做出反應。
一種,他在故作冷靜。
另一種,他習慣另一個人的存在如同習慣自己。
“告訴我現在的狀況。”安菲說。
鬱飛塵:“你全忘了?”
“嗯。”
雖然全忘了,可也有因此而長出手。鬱飛塵已經熟悉了接下來的流程,從黃銅架上取下毛巾給這人擦頭發,自忖若是以前在樂園的時候用這種態度服務雇主,值得翻一百倍價錢。
他說:“相信我?”
安菲:“我希望你少說廢話。”
鬱飛塵:“。”
這場景似曾相識。
簡單交代完他們現在的境況,安菲也被收拾成了可以出門的狀態。鏡子裡,銀發的人身著黑袍,五官精致淡漠,容色冰冷,站在華麗繁複的手織絨毯上。
溫莎說的錯,這種裝潢風格確實很適合安菲。此刻的他像個窮奢極欲的王國年輕而野心勃勃的君王。
鬱飛塵審視他。
熱水暫時緩解了疲勞,安菲的狀態現在看起來還好,不妨礙行動。
這一夜的波折過多,終於走下旅館樓梯的時候,外麵陽光燦爛強烈,已經接近中午了。
大堂裡,墨菲和白鬆溫莎相對而坐,桌上擺著午餐,但是一點都動。
白鬆的表情十分奇怪,墨菲眼下也隱隱約約掛了黑眼圈,隻有溫莎看起來還算正常,正和墨菲有一搭一搭說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