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快意的刹那, 莫過於即將抓到想要之物的那一秒。
如果偏偏在這個時候落空——那就是最絕望憤怒的時刻。
手指徒勞收攏,那名演員雙眼霎時血紅, 再度往天空抓去!
但得到的隻是又一次落空而已。
溫莎手裡忽然多了個半透明的瓶子,有家用的油壺那麼大。他一手拿著瓶子,另一隻手朝著這邊揮舞。
白鬆認出了這玩意。當時在百貨商店,溫莎就是憑借這離譜的“滅火液體”,以一己之力燒掉了整座大樓。
希娜:“他在做什麼?”
白鬆交代了“滅火液體”的作用。希娜臉上浮現看熱鬨的表情。
命運女神低聲道:“他所持之物在我手中。”
下一秒,溫莎手中的瓶子憑空消失,出現在了命運女神手裡。
看著瓶身上刺眼的“滅火液體”四字,即使是從來冷靜的命運女神, 眼中也不由浮現了一絲古怪的表情。
接著, 她擰開瓶蓋, 打算將這些透明的液體向下傾倒。
溫莎看著命運女神的動作,自言自語:“這樣倒, 麵積似乎又太小了。”
餘光注意到身邊的加特林,溫莎惡向膽邊生。
他操控著重機槍瞄準半空中的一點。
“但是這樣真的可以嗎。”他笑眯眯道,“但是這麼多人都在, 這一點小小的容錯率還是有的吧。”
智慧女神,命運女神,時間之神,創生之塔數一數二的強大神官們都快在這邊聚齊了。
除此之外,還有被時間之神關切照料, 讓智慧女神連頂嘴都要找個掩體,被命運女神尊稱為“您”的某位存在。
更何況還有他鬱哥。
總而言之, 就是安全感。
一切都是那麼理所當然,溫莎想。
他既然可以出生就是溫莎家的繼承人,那麼也可以一進樂園就有神明和鬱哥作為隊友。
一直都很會投胎罷了。
命運女神將滅火液體儘數傾倒的同時, 加特林冒出藍光,槍管瘋狂旋轉,無數梭子彈朝液體下落的軌跡處打去!
隻要子彈夠多,沒有什麼東西打不到。
終於,子彈之一正中液體中央,衝力將液體瞬間擊散成無數粒,想四麵八方飛濺。
“這是什麼倒黴孩子!”希娜瞬間掐了個道具,半透明的防護屏障籠罩了他們。
命運女神低聲念誦。被擊散的滅火液體像一場雨一樣,全部飄向下方,均勻地落在人山之上。
智慧女神朝白鬆踹出一腳:“下去吧。”
“啊——”
白鬆鬼哭狼嚎著下落,並在墜地前一秒用出了自己在百貨商店繳獲的防禦道具,落地時緩衝了一下,雖然姿態依舊四仰八叉,但也沒受到傷害。
他看向高台四周豎立的火圈,領會了希娜的意思,對著火圈抬腳就踹。
火圈朝高台傾倒,火苗乍一接觸到人體的瞬間,鋪天蓋地的火焰就在他們身上燒了起來,並瘋狂向上蔓延。
衣物、頭發、馬戲團的裝飾品,高台的外殼,全是易燃的物品,更何況地獄第十層本就燃燒著能把人化為焦炭的火焰。
滅火液體的推波助瀾下,濃煙烈火霎時冒起。
白鬆將火圈挨個踹倒,火焰越燒越旺,踹到第五個的時候,大火已經將整個高台吞沒。他看到情況不妙,立刻放棄煽風點火,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衝刺離開了舞台。
天空,鬱飛塵俯視下方火焰。
即使被烈火加身,人們依舊往最高處湧去,湧向安菲的方向。
他抱著安菲懸停在那裡,偶爾會下降,若即若離地停在他們觸手可及的地方,再在安菲即將被碰到的時候抽身離開。
求而不得的感受助長了瘋狂,烈火灼燒的痛苦又令他們喪失了所有神智——如果他們有這種東西的話。
一次又一次。
鬱飛塵沒讓他們碰到安菲分毫。
在那仿佛觸手可及的半空,他們那來自天國的獵物被惡魔橫抱在懷中,惡魔的手臂鎖住他的肩背,他卻沒有絲毫掙紮之舉,反而伸出手指碰觸向那條扣在翼翅上的鎖鏈。
隨著他的撥弄,鎖鏈發出嘩嘩的輕響響聲。
對此,惡魔不僅不以為忤,反而把翼翅前攏,將那條禁錮自己的鎖鏈送到他手中。
握著漆黑的鎖鏈,他俯視下方一切。
他矜貴,他聖潔。
他也是仇恨的根源,惡魔的主人。
天國與地獄,人世間善惡的兩極。
仿佛發自靈魂深處的尖叫從歌劇演員喉中發出,繼而感染整座高台。
烈火中,堆積如山的人體全部朝著天空伸出雙手,在一次又一次落空的時候發出憤怒的喊叫,眼眶流出血水。
——仿佛宗教油畫中的地獄景象。
他靜靜看著灰色的迷霧在NPC眼中湧現,他們的眼睛由通紅變為慘白,身姿由癲狂變為扭曲。軀殼之下,仿佛沒有血肉,全是濃灰的迷霧。
好像下一刻就要破滅。
火更大了,煙氣隨風往這邊湧。通體焦黑的NPC們發出尖銳的嘶叫,忽然蹬地,以非人的速度往上齊躍。
翼翅收攏,完全覆住了安菲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