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樣的畫作,克勞德一直以來的神情終於稍作放鬆。
最後一個人是安菲。
克勞德注視著他:“那麼你覺得,它還需要什麼?”
“我想這已經是一幅意義深刻的曠世傑作,”安菲從容答道,“如果非要說缺少什麼,那就是您的署名吧。”
“……”
難道這樣的答案也能行?
但克勞德難得流露的一絲溫和神情告訴他們,這確實能行。
“好吧。”克勞德說,“那我就在這裡落下署名吧。”
深色的細筆在畫布的右下方底部落下名字:
克勞德·拉格倫·喬和他的朋友們。
署名落成,並沒有從安菲身上剝奪什麼。
他們再度看向作品,即使單看畫本身也無人能否認:這真是一幅令人印象深刻的傑作。更何況,似乎後世許多畫派都是由此風格延展流變而成。
克勞德也靜靜看著已成的作品。他看得比所有人都更專注,也看得更久。
“就……過關了吧……”不知道是誰在小聲說。
佇立在畫前,克勞德的背影,卻顯得異常的……痛苦。而他的神情亦是格外的緊繃。
他忽然提起了洗筆用的那桶清水。
安菲微微睜大了眼睛。
下一刻,那桶水儘數潑到畫布之上!
畫布與畫板儘被打濕,已乾的顏色變得渾濁,未乾的顏色先相互混合再往下淌,短短幾秒之間,一幅曠世之作化為泥濘落魄的廢品。
“這不是我想畫出的。”克勞德專注的目光看過他們每個人,這一刻,藝術家特有的近乎偏執的氣質在他身上儘數顯現。
黃昏景色也在這一刹那變幻,夕陽倏然消失,深沉的夜幕落下,籠罩了此處。
“太陽落山了。”克勞德轉身,說,“休息吧。明天,我們再畫一幅。”
他朝不可知之處走去。
“等等。”鬱飛塵說。
克勞德轉頭看他。
“太暗了。能否給我們一些東西照明?”
“好。”克勞德重拿起筆。
“我不喜歡夜晚。”看向深沉的夜幕,他緩緩說,“也許,它確實太單調了。”
幽綠和淡黃的色彩混合,在手心輕點幾筆,一群螢火蟲從克勞德的手心飛出,在幾人身旁靜靜飛舞。
然後克勞德再度轉身,身影消失在遠處。
留在原地的幾個人看了看彼此,氣氛一度很沉默。
螢火蟲群的幽微光芒照著他們。鬱飛塵看了看現在的情況。
方塊四失去了顏色,海倫瑟失去了線條,戒律的比例已經失調,墨菲在掉幀,克拉羅斯被提亮。大家的未來都很渺茫。
“我們談談?”他說,“有人看過他的這張畫嗎?”
墨菲:“看過。”
安菲:“…嗯。”
安菲:“我看過他的畫。我還知道我看過很多次這一幅,它的名字叫《黃昏·印象》,原作輾轉流落了好幾個世界,現在就在畫家的收藏裡。”
“但現在我想不起來有關這幅畫的任何信息。”安菲略帶無奈地微笑了一下,“因為在這裡,在我們現在所處的時間,這幅畫還沒有被創造出來。所以說……這真是一個等級很高的副本。”
他輕聲補充:“如果一不小心,也許真的會有人死亡,或者無法離開。”
已經變成爛泥怪的海倫瑟震驚地縮了一下。
方塊四無所謂地笑了笑。
“因為時間?”鬱飛塵轉向墨菲:“你來想。”
在時間的層麵上,墨菲確實有獨特之處。
墨菲:“我也很想記起,但是沒有。”
“那換一種,不要回憶畫本身。”鬱飛塵略一思忖,說,“克勞德·拉格倫·喬畫出《黃昏·印象》,第幾次才得到滿意的作品?”
這一次,墨菲沉默的時間很長。
終於,他說出了一個確定的數字。
“第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