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方塊。可以了,再抓就沒了。”克拉羅斯說,“睡覺時間到了。”
方塊四平靜地看著他:“去死。”
“看,他就這樣。”克拉羅斯聳聳肩,“彆管他。”
方塊四微笑:“想管我,你去死。”
“彆吵了彆吵了。一會他真來打你。”海倫瑟隔絕了他們兩個之間的視線。
“沒事。”克拉羅斯懶洋洋靠在墨菲旁邊,“他一會兒就忘了。”
方塊四陰晴不定地看著他。
天空逐漸變得漆黑,如同一張粘稠的畫布,唯一的光源隻剩下飛舞的螢火蟲群。
鬱飛塵拿了一個握在手裡,它是克勞德畫出來的,但現在與真正活著的蟲子無異。
“找地方休息吧。”他說,“睡前想想明天能交出什麼。”
說是找個休息的地方,其實沒什麼好找的,因為這地方實在是空無一物。
最後鬱飛塵和安菲並肩坐在了平台的邊緣處,麵對著漆黑的無儘天幕,再往前移動一點兒就會掉入深淵。
克拉羅斯謹慎地選擇了平台最中央,離邊緣最遠的安全位置,並邀請墨菲一起。
海倫瑟則隨便選了個地方坦然躺下,變成顏色複雜的一灘什麼東西,並說:“美人們,我現在如此柔軟,歡迎你們來我身上,想玩什麼都可以。”
戒律自然不理他,閉眼原地待機。隻有方塊四抬腳踢了踢海倫瑟,似乎在試驗這物體柔軟的程度。
“來吧,到我的懷抱裡。”海倫瑟的語調居然很愜意,“我感到了一種自由,原來海洋就應該是這樣。”
墨菲:“如果你們不需要睡覺,可以想想明天的畫。第三幅畫必須是最終成品,所以明天是我們試探他意象的唯一機會。記得一定要揣測他想表達什麼樣的情緒。”
克拉羅斯:“嗯嗯。”
除了方塊四抓螢火蟲的動靜,再沒人說話。
靜默裡,鬱飛塵感到安菲輕輕抱住了自己的胳膊,朝他的方向靠過來。
他側了側肩膀,讓安菲枕得舒服一些。
鬱飛塵:“記得你喜歡黃昏。”
“黃昏……”安菲眯眼,仿佛回憶著遙遠的往事,“是的,晝夜交替,是世上最劇烈、最不可抵擋的變動。黃昏則是明知將有至關重要的變化發生,卻還一切未定的時刻。所以,如果說麵對著黃昏的情緒,我猜是期待與恐懼二選其一。”
“睡吧,都睡吧。雖然不知道這鬼世界裡需不需要睡覺,但我忽然困了。不管是期待還是恐懼,最好讓我夢見明天的畫怎麼畫。”克拉羅斯打了個哈欠。
墨菲:“……你在想什麼。”
“不能想嗎?一個良好的副本至少要留下一點暗示。喏,被潑了的那幅畫還在那掛著呢。我要想辦法遮遮,看著好瘮人啊。”克拉羅斯把黑雨衣脫下來想搭在畫板上,掛上去的那一刻,雨衣卻幽靈般滑落下去,掉在地麵上。
克拉羅斯再搭。
再次滑落。
所有人不禁都看向那裡。
幽光下,畫布上隻有濃烈的、斑駁的、扭曲混合著向下流淌的油彩,它就靜靜立在那裡,仿佛在凝視著他們。
他們每個人,在這畫裡都有一部分。
“尊敬的畫,請原諒我的冒犯。”克拉羅斯唇角抽了抽,默默回去了,卻在半路上晃了晃,往前一栽,撞到了墨菲身上,不省人事了。
與此同時,方塊四懶洋洋打了個哈欠,往海倫瑟身上倒了下去。海倫瑟的身體蠕動著把他接住了。
“嘿嘿嘿,小美人……啊,好想睡覺……”
安菲小聲說:“好像真的有點困了。”
鬱飛塵蹙眉,他也察覺到異樣。微妙的、混亂的困意從靈魂深處蔓延上來,如同被洇濕的色彩。
這幅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