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衍到達蘇父居住的小區時是下午三點。
連著十幾個小時趕路, 加上幾乎沒合眼又擔心, 蘇衍再好的脾氣也磨乾淨了。
蘇新航的住址依然被扒出來了,雖然網絡上關於真人信息的言論已有網警出手刪除,但很多媒體狗仔已經蹲在小區守株待兔,就等蘇衍上門。
載著蘇衍的車低調停進小區後, 他沒有立刻下車。
除了媒體狗仔,還有很多看熱鬨以及甚至不清楚發生了什麼, 就跟著起哄的。蘇父三人居住的樓下門口,被人扔了狗屎、潑了臟水倒了垃圾, 臭氣熏天, 小區住戶不堪其擾,已經有人跟鬨事的對罵了起來, 擼袖子隱有動手之勢;也有小區住戶知道這事兒跟蘇家有關,正在跟人叨逼, 還有在樓下喊讓蘇家人出來的。
五分鐘後,派出所的民警趕到了。民事糾紛他們也管的。
“都怎麼回事, 有事不能好好說嗎!?還有那邊的,你拿雞蛋想乾什麼,想鬨事嗎?你們, 走走走, 拍什麼,堵在門口影響整棟樓的住戶通行!”
媒體狗仔本來熱鬨看的好好的, 沒想到轉眼居然就被趕了, 趕人的還是民警!
“我們是記者, 想……”
民警小夥義正言辭:“記者就能妨礙群眾正常生活嗎!你們想報道?這裡都鬨成一團也沒見你們采訪問題解決問題啊,你們是真想為人民伸張正義的還是看熱鬨的?有沒有思想覺悟!有沒有職業素質!”
被為人民服務的大山劈頭壓下的八卦狗仔們:“……”
民警小夥子可能剛寫完萬字思想工作總結,教育起人來一套套的,已經上升到更高層麵,八卦狗仔們被噴了滿臉,茫然的想,我們就是看熱鬨傳遞熱鬨的啊怎麼還扯上當代社會主義文明建設的精神價值觀了……
小夥子中氣十足,吼完口不乾舌不燥,和執勤同事們一起,把人全部先趕開,都堵在門口怎麼回事呢,還想打架?萬一撞到老人小孩怎麼辦!
狗仔們被迫跟著鬨事人員一起被民警攆到了一邊。
蘇衍下車,跟兩名工作人員一起,趁機上樓。蘇衍就扣了個鴨舌帽,口罩都沒弄,混亂的場合裡並不顯眼,狗仔們正被人群擠得連連後退,護住相機就不錯了,無暇他顧,愣是沒人注意到蘇衍到了。
居民樓大門就那麼大點兒地方,門口還被潑上了各種臟物,蘇衍等人走進去,腳下難免也踩上,難怪小區住戶暴躁到要擼袖子了,誰家門口被這麼乾能忍得住?
來機場接蘇衍的司機是常盛工作人員,如今負責蘇衍工作時的接送,今天是公司批準用車,還帶上了人高馬大的工作人員,就是為了防止遇上鬨事的和狗仔圍堵,眼下情況還好,就兩人跟著下車,剩下的人在車上等。
蘇衍到門口時看了看,還好,還沒人喪心病狂直接在房門口搞破壞的。
給蘇衍開門的是蘇父,蘇衍朝蘇新航的母親打了招呼,屋子裡還有個法律顧問,蘇父自己也報了警,這會兒正在氣頭上。
“如果隻是孩子間小打小鬨就算了,”蘇父道,“現在搞得新航不能正常上學,他家女兒是寶貝,我兒子就不是心頭肉了!?”
蘇父吼完,隨即頓了頓,他潛意識裡一直有股揮之不去的思想:不能在蘇衍麵前表現得太在意蘇新航。這是他對當初為人父失敗的反思,哪怕蘇衍如今長大了,這個念頭也成為了他的枷鎖。失敗的家庭,父母和孩子都留下了傷痕。
他局促的看向蘇衍,蘇衍根本就沒注意這個,問起正事來,蘇父調整神色,把事情進展告訴了蘇衍。
蘇新航當時與一名女生起衝突,也隻是動嘴,反而旁邊一男同學急吼吼上來,步步逼近,蘇新航推了他一把,也沒磕著絆著,純粹就鬨了一場,同學們紛紛勸阻,都沒打起來。蘇新航平時雖然話少,但脾氣很好,什麼校園霸淩完全是無稽之談。
編寫發言再轉頭給營銷號投稿的女生,蘇父報警時候當然連著她一起。
蘇衍又問了蘇新航的情況,他實在擔心,蘇父道他精神狀態還好,“隻是怎麼起的衝突新航現在不肯說。”蘇父疲憊的按了按眉心。
“造謠的女孩提到我了,”蘇衍道,“也許他們本身衝突就與我有關。”
來的路上蘇衍想了很多,這個最有可能,蘇新航還捂著不肯說……也許也是在顧及家庭關係。
正是所有人的小心翼翼,才更讓蘇衍覺得自己是外人,位置好不尷尬。
“他在房間?我去找他聊聊。”
蘇衍轉身時頓了頓:“爸。”
“你真的不用對我這麼小心翼翼。”
蘇父一愣。
蘇衍已經去敲了蘇新航的房門,聽到裡麵傳來一聲“進”。
蘇衍拉開房門的時候,蘇新航還在講電話,隻聽他高貴冷豔一嗬:“就她厲害,拉踩第一,胡編牛逼,顛倒是非本事沒準了。人品不行,吹的人也沒我哥萬分之一好看!”
剛進門的蘇衍:“……”
以為是自己爹媽進屋抬頭看見來人的蘇新航:“……”
蘇新航瞬間睜大眼,嘴唇動了動,怔忡半響後低聲道:“我待會兒跟你說。”然後他飛速掛了電話,在床上坐直了,愣了愣覺得好像不太行,又立馬爬到床邊做好,尊臀挨著床板,雙腿踩在地上,坐規矩了,平平靜靜看著他哥一聲不吭,連招呼都不打。
蘇衍啞然。他發覺弟弟跟自己的印象中的畫風不太對的上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