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生活節奏快。
一天八節課,在尖班每天晚上還有加課, 隔天小測, 安漾每天晚上回家, 光寫作業,有時候就得到十二點。
第二天繼續去學校上課, 六點五十準時開始早自習, 披星戴月,每天睡得比狗晚, 起得比雞早。
每次成績排名都直接公開, 但凡成績排名上一點點波動,眾人草木皆兵, 一個個拚了命紛紛往前趕,安漾回想起以前自己高二時在三班時的氛圍,隻覺得像是在另一個世界。
她其實不是一個很容易有緊張感的人,也習慣了按部就班的學習模式, 但是被這種氛圍裹挾著, 也隻能身不由己,跟著大家一起往前跑。
安漾原本以為以自己成績,進湳大沒有問題。
“分數線波動很大啊,而且,就算你進了,踩線進怎麼辦, 能選到什麼好專業。”俞起誌願和她一樣, 也是想考湳大, 但是比她悲觀多了,“等這學期末全市五校聯考吧,聽說一中這一屆厲害,壓我們一頭,我們學校除了那些保送生,要直接高考考湳大,其實也沒多少優勢。”
俞起自己優先想報的專業是金融和計算機,近年來最熱門,分數線最高的專業。
安漾對具體想學什麼倒是沒概念,她隻是想考湳大而已。
離高考也就隻有不到一年。
安漾悶悶的提起筆,繼續算一道數學題,正準備擦掉一條輔助線,她發現橡皮沒了,轉身想從書包裡拿備用橡皮時,她看到自己書包上掛著的那個黑色小貓玩偶。
毛絨絨的,她拿手指捏了捏小貓耳朵,又在它毛絨絨的臉上重重搓了一把,把它當成了某人替身,使勁兒揉搓圓遍了一頓。
“好可愛,這個是哪裡買的呀?”倒是顧芽注意到了那個小貓玩偶,一連看了好多眼。
一直掛在安漾書包背後,她明顯很喜歡很愛惜,甚至偶爾有時累時,會看著它發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安漾回過神來,“是彆人送的禮物。”
似想起了什麼,她不想再多說,放下它,拿了橡皮擦乾淨輔助線,回頭繼續和數學題鏖戰,想起那個某個這段時間都沒到過幾麵的人,心裡莫名有些鬱鬱。
她以前是希望原燃可以和她一起報考湳大,這樣,至少大學四年,他還會留在湳安,可是看現在的狀況,還住在一個家裡,就能經常一天一天的見不到人。
是不是,已經在湳安呆膩了。
她忽然想到了這種可能,心情一下變得很喪。
安漾發現自己根本搞不明白原燃想法,他話太少,感情太內斂,他不說謊,說話很直接,可是,有些問題,如果你不問的話,他也從不會主動說起。
還有開學時那次“肚子疼”事件。
她不得不承認,原燃身上,有很多很多,他不願意說,她也根本不明白的事情。
進了十月,夏季的浮熱剛褪去一點,很快幾天雷雨,又悶又熱,不知道是因為天氣變得太快,還是因為這段時間學習太辛苦,安漾感冒了,程度很輕,偶爾有點頭疼咳嗽。
這天,天氣終於放晴,難得一節沒被占用的體育課。
安漾帶著英語單詞本出了教室。
天氣悶悶,空氣中似乎都氤氳著一股燥熱感,翻了幾頁書後,安漾頭暈眼花,輕輕咳嗽了一聲,合上書本,再也看不下去。
“漾漾,來打球麼。”不遠處,顧芽拎著羽毛球拍,衝她揮手。
“難得有節體育課,來唄。”俞起說。
“抽空陪你們打球。”他把球拍斜斜扛在肩上。
付星恒也跑了過來,抹了把汗,眼巴巴的,“安漾,你和我一組?我扣球可好了,你就負責發個球,穩贏。”
顧芽可說,“就少你了,來嘛來嘛,就半節課了。”
安漾實在是不擅長拒絕人,還是站起身,接過了球拍,“嗯。”
打羽毛球,她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對麵打過來一個急球時,安漾急著過去接,小腿一軟,沒反應過來,已經摔倒在地上,膝蓋隨之而來一陣火辣辣的疼。
付星恒看見了,忙扔下自己球拍,急匆匆跑了過來,扶起她想看傷口。
安漾把校褲輕輕卷了起來,這種夏季的運動校褲,材質很輕薄,女孩圓潤白皙的膝蓋上,已經被擦破了皮,血絲很快滲了出來,被周圍白皙嬌嫩的皮膚一襯,格外紮眼。
顧芽也嚇住了,“漾漾,沒事吧。”她沒想到,看起來隻是輕飄飄的摔了一下,這麼厲害。
付星恒看得心急火燎,忙把安漾攙了起來,“我帶你去醫務室吧。”
膝蓋上傷口火辣辣的,安漾從小暈血,看到自己膝蓋上汩汩湧出的鮮血,隻覺得頭暈目眩。
“不,不用,謝謝。”安漾退開了一步,求助的看向顧芽,“芽芽。”她想讓顧芽幫一下忙,扶她去醫務室。
從小到大,除去父親之外,她很少這樣和男生隔這麼近,她覺得很不習慣,也說不上是害羞,是一種揮之不去的不自在和僵硬感。
俞起忙拉了,給她擠擠眼,意思是讓她不要多事,給付星恒一個表現機會。
顧芽還沒說話,付星恒拉了她手臂,“彆客氣了,趕緊去,等下上課回不來,你們幫忙請下假。”他對顧芽和俞起說。
“還能走。”安漾白著臉,搖搖晃晃站起身,衝付星恒客氣笑了笑,“就,就是看起來有些嚇人。”
不遠處,籃球場。
“燃哥?”餘思航傳過來一個球,原燃根本沒接,球咕嚕嚕落在了地上,少年視線落在不遠處,有些陰沉。
原燃今天心情不好,似乎心不在焉,打球也比平時暴躁很多。
餘思航琢磨著,順著他視線一瞧,看到人群中那女生,一下明白過來,很快又犯糊塗了。
想過去看的話,直接就去啊。
講道理,他們燃哥不是這麼彆扭的人啊。
按他性格,喜歡不都是直接該直接說了,然後就按著親的類型麼,一看就是肉食係,不是啥小清新啊,所以餘思航是真想不明白,他這怎麼就忽然委婉起來了。
不等他再說,原燃已經麵無表情的扔了球,長腿一邁,朝著對麵羽毛球場過去了。
付星恒原本還在絞儘腦汁,想儘量展現一下自己的溫柔,來在安漾麵前刷點好感,他半強行的扶起她,柔聲安慰,“沒事,不疼的,你看,我扶你,背你也行……”
腳步聲近,來人臉色很陰沉,視線落在付星恒還握著她手臂的手指上,帶著一股冷冰冰的煞氣。
被他那樣看了一眼,付星恒手指一顫,已經不受控製的鬆開了安漾的手。
安漾飛快掙脫他,蒼白著臉,原地站好。
俞起也認了出來,是那天那個路過的外班男生,他身子明顯有些僵硬,握緊了球拍,挪開視線,儘量不和他對視。
顧芽眼睛卻亮晶晶的。
她挺早注意到了,他在不遠處的籃球場上打球,難得可以這麼近看到。
少年身姿修長如竹,隻是一如既往的,視線很冷漠,話少,薄薄的唇線收得很緊。
安漾垂著頭,沒說話,努力想自己站起來。
身子一輕,原燃已經不由分說把她背了起來,他依舊穿著黑t,背脊很寬闊,因為剛劇烈運動過,他出了汗,黑發發梢還濕著,貼在頸窩上。
但是一點不難聞,很熟悉的味道,他身上的味道。
安漾想起了很久之前,之前在雪山的時候,那時的原燃,也是這樣背著她,一步步在風雪中走回了營地。
見著兩人遠去的背影,俞起一攤手,涼涼看了一眼付星恒,“沒用。”
“他們之前認識麼?”顧芽輕輕問。
付星恒吐出一口氣,撓了撓頭,煩躁道,“之前一個班的,好像有點親戚關係,”
“親戚……?”這下換顧芽和俞起都意外了。
所以怪不得,上次,安漾會這麼維護他麼。
原燃背著她,走出了球場,朝醫務室方向走去。
安漾緊緊抿著唇,語氣很平板,“你不是都已經不想見我了。”
原燃沉默了很久,就在安漾以為他不會回答時。
“你要學習。”少年忽然回頭,黑漆漆的眼睛看住她,很快又移開。
他聲音放低了,有幾分悶,“沒時間見我。”
安漾簡直都氣笑了。
這是委屈起來了麼。
可是,憑什麼,他一個人就能這麼決定她到底有沒有時間見他?
“原來,你這麼重視學習。”她淡聲說,心裡難言的堵,“我以前都不知道。”
少年沒說話,居然點了點頭。
他自己怎麼樣,完全無所謂。
但是如果說是她的學習的話,他一直是重視的,早知道安漾想考湳大,他不想因為他的關係,導致她成績退步,最後考不上心儀學校,一點也不想。
安文遠說要他離她遠一點,她能更專心的學習,如果是為了這個原因,他可以忍過這一年。
但是不代表,在這一年裡,她少了他,彆人可以過來當替代品。
他想起之前那男生半抱著她,扶著她手的親昵模樣,少年眸子一沉,壓下心頭緩緩而起的暴戾之氣。
見他點頭,安漾更氣了。
說讓她專心學習,可是,他自己之前翹課上課睡覺,然後還一直留在三班,這麼多天過去了,安漾一直沒見到他。
“你自己學習明明根本也不認真。”女孩在他背上輕輕掙紮了幾下,帶著不滿,“上課睡覺,前幾天語文考試還沒有及格。”
是她終於沒忍住,給林希發了信息,問原燃最近怎麼樣。
林希回答說,老樣子,上課睡覺,數理化考神仙分數,然後語文繼續不及格,語文老太還是那麼鐘愛叫他起來回答問題,然後又被他答案氣個半死。
剛說完後,安漾後知後覺,她怎麼會知道原燃現在在班裡的學習情況呢,這不一下暴露了,她有找人打聽過他的事情麼。
安漾臉紅透了,不再說話,趴在他背上裝死。
幸虧原燃不知道是根本不介意,還是沒有反應過來,半點沒有對這句話提出什麼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