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天按時等著,等她和她說過這兩句話,然後再離開,開始處理一天的工作。
但是,她從來不會給他留宿,一直小心翼翼,保持和他的距離。
按照慣例,安漾每周末會回家一次。
上周因為去給林希過生日,沒有回家,第二周又有實驗,拖過兩周了,安文遠老早就打電話給她,叫她這周一定回家。
“爸,我回來啦。”安漾拿鑰匙開門。
不料,一開門,竟然看到一張熟悉的臉,她怔了,易渡坐在客廳,有些靦腆,但是掩不住高興,衝她打招呼。
易渡現在已經確定會繼續在安文遠手下讀博了,這三年裡,他是安文遠手下最中意的學生,在核心期刊上發表了多篇論文,甚至有兩篇是以第一作者的身份,才華橫溢,初露枝頭。
安漾前兩年在國外的時間多,大四回來這段時間,安文遠經常叫易渡上門。
易渡見她,眉眼帶笑,“軟軟。”
安漾態度很淡,抿著唇,輕輕點了點頭,“你好。”
安文遠也在客廳,“小渡正好這周末也沒事,我就叫他回家來吃個飯了。”
她對安文遠說,“爸爸,我還有份資料要整理,等下就先回房間了。”
安文遠,“等下再去也不急,張姨已經做飯去了,等會兒就能吃,你就想坐下,我們聊聊天,你也很久沒有陪過爸爸了。”
安漾默默在茶幾旁坐下,她話很少,安安靜靜,臉上少見的也沒帶著笑。
易渡給她剝了一個橘子,放在旁邊,安漾沒有拿,隻裝作沒有看見。
她實在是坐不下去,過了大概五分鐘,又站起身,抱歉道,“爸,我真的怕弄不完,沈老師要求很嚴,我還是先回去工作了。”
安文遠再留不住。
見著她玲瓏的背影,消失在樓上,一次頭也沒有回,易渡明顯有些失落,目光隨著她一直上樓。
安文遠看在眼裡,也站起身,到二樓,敲開了安漾房門。
安文遠說,“軟軟,你知道易渡爸媽都去了,他小時候,一路吃了很多苦,靠自己的天賦和努力,很不容易才奮鬥現在這個地步。”
他交代安漾,“你以後,對他態度好一點,多關心體貼他一點。”
易渡是靠自己奮鬥過來的,小時候少衣缺食,不是原燃這種一路錦衣玉食,被人寵著護著,嬌生慣養的大少爺能比的。
易渡對安漾有好感,安文遠能感覺出來。
對他而言,易渡是最好的女婿人選,他們是師徒關係,這種關係,在科研界牢不可破,是一輩子的聯係,認識易渡這麼些年,他長相清秀,細致勤奮,天資聰穎,性格溫柔,會體貼人,以後前途一片大好。
如果安漾嫁給他,以後易渡肯定會對她好,就算萬一動了什麼彆的心思,就是仗著安文遠這層關係,他也萬萬不敢出軌。
而原燃是他控製不了的。
原燃的親生父親,原和禮,當年鬨出的無數桃花和緋聞,安文遠還記憶猶新,他始終覺得,有其父必有其子,加上原燃實在長得太好,甚至比當年的原和禮更勝一籌,更加讓他覺得這孩子遲早會走他爸爸的老路,還有他那棘手的病,始終是安文遠的心理陰影。
尤其是,當見到三年前安漾被分手後的模樣,他更加害怕了。
安漾這麼喜歡他,以後,結婚了,原燃出軌,安漾得傷心成什麼模樣?他不能接受自己放在掌心裡嗬護了一輩子的女兒結婚後去受這種委屈。
安漾沒吱聲,由他說著,始終沒鬆口。
安文遠見她這模樣,沉默了片刻,問,“原燃是不是回來找你了?”
安漾垂著頭,沒有否認。
安文遠道,“你態度硬一點,和他清楚說斷了。”
“你們既然早分手了,又不想複合,現在,就要注意一點交往分寸。”安文遠又說,“這是爸爸從小告訴你的,”
“如果他還要一直跟著你的話,你找個男朋友,讓他徹底死了心,就不會再過來就糾纏了。”
安文遠看似不經意道,“我看易渡就很不錯。”
安漾手指攥著衣角,抿著唇,一句話都沒說。
吃過一頓沉悶的午飯。
安漾一頓飯沒吃幾口,安文遠看在眼裡,飯後,他去書房,拿了兩張票,“這是你之前想聽的小提琴演奏會的門票,我刻意去買了兩張。”安文遠說,“下午,你們年輕人出去玩玩。”我一個老頭子,就不出去煞風景了。”
他猛烈的咳嗽了好幾聲,對易渡道,“小渡,你陪她去吧。”
易渡給他倒水,給他順氣,“老師,你哪裡不舒服?”
餐廳的燈光下,安漾看到父親頭上的白發,不知道什麼時候長出來的,一從一從,忽然那麼多了,格外顯眼,他擺了擺手,“老毛病了。”
“你們去吧。”他說,“我下午,還要再去趟實驗室。”
……
一場沉悶的音樂會,易渡坐在她旁邊,演奏會進行到**時,昏暗的光線下,他試圖輕輕拉住她的手。
安漾像觸了電一樣,飛快提前把手收回,不動聲色,把手藏在了自己身後,離他很遠的地方。
她站了起來,提前離場。
易渡隨在身後,“軟軟,不想聽了?”
安漾點了點頭。
下午還剛開始,易渡問,“你還想去哪裡,我可以陪你。”
安漾麵無表情道,“想去酒吧。”
易渡明顯很驚訝。
對麵女孩穿著白裙子,淺藍色外商,膚光如雪,一頭筆直的黑發,清純到了骨子裡,她性格也一直很溫柔,安靜嫻雅,認識這麼多年,易渡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安漾會想去酒吧。
他勉強笑了笑,“嗯,好,我陪你去。”
她喝了很多酒,外頭,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暴雨,眼前混混沉沉,隻聽到外麵雨聲如瀑。
“軟軟,彆喝了。”易渡的聲音,模糊不清的傳來。
他伸手,想拉住她的手,把她拉近一點。
安漾視線已經有些朦朧,在他觸到她手背的一瞬間,她猛然清醒。
他不是那個人。
外麵下著雨,她狠狠把易渡的手甩開。
當了二十一的乖乖女,她在這個下著雨的下午,徹底崩潰了。
她從小性格溫順,知道安文遠都是為了她好,一個人把她帶大,沒有再婚,付出了很多,因此,她也一直很乖巧聽話。
但是,她和誰戀愛,以後嫁給誰這種事情,她為什麼還必須要像一個傀儡一樣受安文遠的擺布?
為什麼她一定要在這裡和一個自己根本不愛的人虛與委蛇。
腦子裡像是都一根線繃斷了,她不想讓易渡碰自己一下,重逢以來,她每天心裡想的念著的都是另外一個人。
安漾做出了自己這輩子最瘋狂的一個決定。
“軟軟,軟軟!”易渡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似乎很遙遠。
她回頭,聽到自己冰冷的聲音,“彆跟著我。”
……
原燃在客廳工作,他聽到外麵有敲門聲,起來,開門。
冬季的下午,下著暴雨,光線格外昏暗,他門口站著一個渾身濕透了的人。
聞到了她身上那股濃烈的酒氣,原燃沒有說話,不由分說,已經把她直接抱了起來,毫不介意她一身的水,拿自己體溫暖著,薄唇緊抿,抱著她,朝溫暖的室內走去。
男人懷裡乾燥溫暖,那股她曾無比喜歡,他身上特有的熟悉的薄荷冷香,安漾眼淚幾乎一下冒了出來,她從他懷裡掙脫,站到了很遠的地方。
男人眼睛黑漆漆的,隻是沉默的看著她,什麼也沒說。
他從茶幾下拿出了一床沒有開封的毛毯,對麵打開,給她裹上。
他沒用過,沒有沾上他的氣味。
安漾沒管這些,她急著,想從包裡抽什麼,卡住了,氣急敗壞一連拽了幾下,才拿出來,用力擲到他麵前。
散落在茶幾上的,是她剛去家裡偷出來的戶口本和自己的身份證。
女孩眼角紅著,眼睛濕漉漉的,像林間被淋濕了的鹿,她一路跑了過來,傘不知道什麼時候丟了,渾身被淋得濕透,漆黑的發被淋得濕透,貼在瓷白的臉上。
唇角努力上揚,聲音卻帶著哭腔,嗚嗚咽咽,支離破碎,她啞著聲音,看著對麵男人,“你還娶不娶我?”
作者有話要說: 燃:…,………,…………
這是在做夢?
但是,就是在夢裡,他也絕對要答同一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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