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川小姐在接下來一段時間都陷入了迷離的恍惚當中。太宰治很好心地給她遞了一個夾子,說:“如果懷疑現實就用夾子夾夾臉吧。加油,你能清醒過來的!”
我同情地看著鹽川小姐接過小塑料夾,機械地在自己的耳朵上夾來夾去。隨著輕微痛感的刺激,她看著被博士控製在熊爪下麵去卻依然不屈不撓喵喵罵著“青花魚!!!”的中也,表情或悲或喜。
夾去之間,她理解了生命、宇宙以及一切的答案。
阿門。
係統:【沒想到夾去陰間也能夠超越國界,夾總,牛。】
我:“啊?什麼?”
係統:【沒什麼,嘻嘻。】
失蹤了將近一個月的太宰治頭一回現身在人前,但他表現得就像我倆昨天剛剛見過一樣,姿態隨意地在吧台前坐下,敲敲桌麵:“下午好啊,露西小姐。現在咖啡店是由你來負責餐飲嗎?希望你泡出來的咖啡能夠和老店長一樣好喝呢。”
露西皺了皺鼻子,轉身進後廚把這一通爛攤子丟給了我。
原本一直躲在貓爬架最上層的黑貓如閃電一般跑來了,他在距離太宰一米遠的地方緊急刹車,然後緊張地盯住白衣的青年,打量著他的神色猶豫要不要湊過去。我還沒見過芥川這個樣子,他在原地不安地反複交替按壓著兩隻前爪,喉嚨裡發出了微弱的“嗚……嗚……”聲。太宰治托著下巴,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怎麼了,芥川,你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看著芥川焦慮的樣子,我伸手在黑貓身後輕輕推了一把:“到你為咖啡廳作出貢獻的時候了,快去營業吧,深淵貓貓!”
太宰治心情不錯地問:“哦?就像是以往chu醬在女孩子們手底下露出肚皮的那種營業嗎?那我還挺期待的呢。”
芥川一聽太宰治這麼說,尾巴立刻豎了起來。他僵硬地走到太宰治麵前,“噗通”一聲躺下,學著以前中也要摸摸的樣子翻過來,蜷起四肢,一副英勇就義的樣子把頭扭過去閉上眼睛,對著太宰治展露出他同樣黑乎乎毛絨絨的肚皮。
太敬業了!
我不禁要為克服了心理障礙、主動到金主麵前賣萌求擼的芥川鼓掌!
太宰治笑出了聲,他伸出手有點敷衍地在芥川肚皮上劃拉了兩下,然後拍拍尾巴像狗狗一樣甩起來的黑貓的頭:“行了,你要是對每個客人都這樣,也不至於是店內人氣榜墊底。”
芥川的尾巴又蔫巴巴地垂了下去。
我把黑貓撈起來抱進懷裡,安慰地撓撓下巴:“沒關係的,芥芥隻要做自己就好,不用一直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
芥川在我懷裡待了一小會兒就不安分地掙紮起來。我鬆開手讓他重新跳上桌子,黑貓他直接就在太宰治麵前一趴,兩隻前爪揣著,擺明了不走。
太宰治沒趕他,也不理會他。他從露西那裡接過咖啡,吹了吹蒸騰的霧氣之後,出人意料地向博士搭話了:“你叫什麼來著?”
“博士。”大白熊說。
“真名也叫博士嗎?”太宰治挑起眉。
我也好奇地看向北極熊,坐在吧台後的看板熊語氣不變,波瀾不驚地說:“我的真名並不重要,叫我博士就可以了。”
“唔,聞名不如見麵,我從聽說你之後就開始好奇了。”太宰治向博士的方向挪了挪,芥川也跟著往旁邊蹭了蹭貓屁股,“畢竟對於每個變成動物的異能者,我心裡都是大概有數的。菲茨傑拉德,魔人陀思妥耶夫斯基,還有那邊的橫濱偶像貓貓——”
中也原本已經趴回貓爬架打算舔舐心靈上的傷口了,聽到敏感詞之後他“噌”地坐了起來:“青花魚我警告你嗷我現在的爪子和牙齒都很尖利喵!”
“彆這樣,彆這樣。”我象征性地攔了一下,“你沒打狂犬疫苗,要是把太宰先生咬了那咱們店得賠錢。”
太宰治像是完全沒有被影響一樣繼續往下說:“所以我就在想,你究竟是誰呢?我也這麼問了那隻黑臉貓貓,他說你是一個意外,他也不知道你究竟是誰。”
我眨眨眼睛:“……黑臉貓貓?”
“唔,或許你會更習慣叫他另一個名字。”太宰治敲敲桌麵,“但是這不是今天的重點。”
“我一直在看你的直播——對,你的,博士的直拍。”
大白熊慢慢問:“你看到什麼了嗎?”
“說實話,並沒有什麼有意思的事情,你可以一整天都陪著立香坐在吧台後麵,她看動畫片,你刷類似文獻數據庫一樣的網頁,不賣萌也不營業。因為這個你的人氣可是僅次於芥川的低哦。”
芥川身子一僵,尾巴在吧台上啪嗒啪嗒掩飾性地甩了起來。
博士直截了當地說:“沒錯,這幾天我一直在看莊司教授的文獻,那位被澀澤龍彥抓走的物理學家莊司教授。”
係統又是一顫:【莊司?!莊司顯仁?!】
我:“……什麼莊司?怎麼又冒出來一個明明我從來沒聽過但就是能讓我拳頭攥緊的名字呢?!”
“莊司教授現在很安全,我們隻是需要他來幫忙做事罷了。”太宰治喝了一口咖啡,點點頭,“唔,露西的手藝可真是大有潛力。”
“我這幾天一直在看莊司的論文,想要找出他被綁架的原因。”博士用毛絨絨的熊爪子碰了一下我的胳膊,然後慢慢把筆記本推過來讓我看,“莊司教授是一個物理學家,他近年來主要是在研究極光。”
太宰治讚歎道:“真好,真好,你果然找了他的文章在看呢。之前蓋提亞讓我去研究莊司教授的論文,我說那這樣還不如讓我從骸塞頂上跳下去——唔,露西小姐,續杯~”
我幫露西把杯碟收了起來,替所有冒出頭來凝神靜聽的毛茸茸們問:“那你們找莊司教授去是想做些什麼事情?”
“當然是製造極光。”太宰治說。
露西把新的一杯咖啡端出來的時候,太宰治卻站起了身。他撣了撣白色風衣外套上沾到的貓毛,愉快地向我們道彆:“啊呀,果然翹班出來摸魚讓人快樂!但是快樂的時光總歸還是比較短暫的,要是在這裡待的時間再久一些,那個黑臉的家夥就要出來把我逮回去了吧。見識過他對澀澤龍彥發火的樣子之後,我可不想再觸他黴頭了。”
他臨走前理都沒理森鷗外,而是走到打著小呼嚕的陀思麵前伸手呼嚕了一下北極狐的毛:“真幸運,把你從骸塞扔出去的時候你怎麼沒摔死呢?”
陀思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還沒等他看清站在眼前的人,就聽見太宰治發出了一聲幾乎可以傳到四樓武裝偵探社去的大笑:“你掉毛了!!!”
我睜大眼睛望過去,隻見太宰治手裡抓著一把雪雪白的狐狸毛,而陀思一臉懵地看著森鷗外動作矯健地從他批改文件的小窩裡竄出來,和太宰治一起默契十足地在他身上拚命扒拉,一時間白毛毛紛飛,而陀思也尖叫起來:“我的毛——”
“北極狐夏季換毛是正常現象。”博士袖爪旁觀,“他這麼晚才換倒是令我驚訝。”
森鷗外策劃已久的“掉毛事件”大成功。太宰治幫忙伸手摁住陀思,森鷗外用兩隻爪子拚命從陀思身上把本來就鬆脫的毛毛往下扒,在全店的震驚圍觀下,原本蓬鬆貌美雲朵一般的北極狐瞬間被扒成了露出一塊一塊黑色毛皮的短毛斑禿狐狸,尖嘴猴腮,和俄羅斯人的黑色內心十分相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斑禿!”太宰治無情地嘲笑起來,“你現在簡直是全世界最醜的狐狸!”
俄羅斯人不明白,俄羅斯人很傷心。
俄羅斯人跳起來就要咬太宰治,然後被白衣青年眼疾手快地從吧台邊拿過一隻伊麗莎白圈殘忍鎮壓。
“好啦,好好享受你的涼快夏日吧。”太宰治把沾滿了白色狐狸毛的外套脫了下來搭在手上(說實話他大夏天穿著風衣也是令我很難理解的一件事),“我就不叨擾各位了,一會兒還有點麻煩的事情要乾。以後有空我還會來——對了鹽川小姐,動物會說話這件事隻在夢裡和迪士尼電影裡會出現,你再怎麼夾自己都沒用哦,疼痛都是夢裡編出來騙你的。拜拜~”
已經快把自己耳朵夾掉的鹽川小姐迷離地露出一個微笑:“是、是嗎?怪不得,我說怎麼北極熊、狐狸和貓貓都會說話……”
我同情地把她手裡的夾子拿走:“彆夾了,彆夾了,再夾你賬號都要被夾沒了。”
鹽川小姐離開的時候路都有點看不準,嘴裡叨咕著什麼:“花澤香菜泡咖啡,穀山紀章唱戀愛循環”之類的話。我起身去幫露西把太宰治和鹽川小姐留下的碗碟收拾好,卻在太宰治坐過的椅子上撿到了一張傳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