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裁判也跟著一起八卦啊啊啊啊!
這時候有人竟然掏出手機麻溜地搜索餘樂的名字,然後驚喜地大叫:“找到了找到了!真是跳水隊啊!還拿過世錦賽第三名?那你的奧運資格都拿到了吧,怎麼就受傷了呢?”
最後一句話說的是痛心疾首。
餘樂:“……”
好想在地上扒個洞,鑽進去啊,能不能結束這個尷尬話題。
好在這時劉教練的對講機終於響了,裡麵傳來李教練的聲音:“男子組報分,男子組報分。”
瞬間,一片安靜。
所有人都立著耳朵聽,聽餘樂的分數。
李教練在對講機裡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麼有點緊張,說話前還乾咳了一聲,“餘樂,7.5,7.6,7.5,7.0,8.0,8.5,整體表現13.90分。最後得分60分。”
餘樂仔細聽完,揚眉。
第一個道具他拿了7.5分,第二個道具是7.6,一路聽下來,他在最後一個跳台拿了8.5的高分,所以哪怕他在第二個跳台做出了540°的旋轉,卻沒有反向上台反向落地的第三跳分數更高咯。
餘樂在心裡暗自分析分值差距的原因,下一秒注意力又落在了最後的總分上。
60分?
這個分數……是及格分嗎?
這時間李教練又在對講機裡說:“羅剛,6.8,6.3,5.0,6.0,6.1,6.2,整體表現10.9分,最後得分47.3分。”
“彭楊本輪沒有成績……”
對講機的沙沙聲消失,有人當場就感慨了一句:“今年是打真分啊。”
餘樂:???
老洪擠眉弄眼地笑:“因為咱們這裡來了個國家隊員,必須嚴謹起來好不好。”
餘樂:……
接個還有人說:“這肯定是黃判打的分,他是職業裁判,羅剛你和國家隊員還是有差距啊。”
羅剛被拍著肩膀安慰,卻笑道:“所以他是國家隊員,我死活就是進不了國家隊,現在我是服了,有天賦的就算轉項三個月,也比我這種練了一輩子的強啊。”
這話說的就有些傷感了。
雖說餘樂是“彆人家的孩子”,是對比的優勢方,但是思想還沒有從跳水那十二年的經曆裡轉換過來的他,感同身受。
天賦和努力,在最頂尖的賽場上,看起來是缺一不可。
但在“金字塔”底部的基層,其實更加殘酷。
他歎了一口氣,上前擁抱羅剛。
羅剛笑著:“沒事,早就接受了,你左右是我們隊的,以後就看你表演了。”
餘樂點頭:“我努力。”
男人間的友誼很奇怪,不過是一場比賽,餘樂就像是接到了某種代表“傳承的火焰”,並且得到了羅剛的認可。
不過也好在有了分數,大家也就沒再追著餘樂問他為什麼不繼續跳水,反而跑來滑雪瞞,這樣讓人難以回答的問題。
劉教練也像是終於想到了自己的裁判職責,催促下一名選手上場。
餘樂終於可以回到小屋裡休息一下。
他還有一場比賽。
雖說下一場不比,他也拿到全國比賽的資格,但這樣完整的賽道和賽場,以及向更高分數的追逐,才是運動員的精神。
他必須抓緊時間為第二場比賽做準備。
他一忙碌起來,其他人也不好再來打擾他,有人舉起手機對著他拍了一張照,餘樂看了一眼,在是否阻止對方發到網絡上這件事猶豫了一下,但最後也沒阻止。
該來的早晚要來。
一旦拿到資格,他就會參加下個月的全國比賽,到時候就會有媒體進來,他轉項到自由式滑雪隊的消息也就瞞不住了。
還有他父母……這樣一直瞞著也心裡不安,好在看起來自己的成績不算太差,父母問起,也算有個交代吧。
對方是不是拍了自己的照片,發了朋友圈,餘樂並不清楚,第二場比賽的時間很快,餘樂感覺自己還沒怎麼構思好第二場比賽的動作,就又輪到他了。
這一次,既然已經確定可以拿到資格,餘樂又對自己的能力有了一個基本的了解,比上一輪的狀態就更加輕鬆。
他試圖嘗試一些他練了卻還不太熟練的技巧動作,結果在第二個跳台,試圖交叉摸板的時候,就摔在了地上。
爬起來繼續滑,但最後的分數卻遠沒有第一輪高。
全程分被扣的很慘,唔……不及格了。
兩場比賽比完,餘樂也就不再上平台,而是直接出了護欄。
一步還沒邁出去,就被一群活潑開朗的孩子圍住,男男女女的都有,他們的父母還在身後露出欣慰的目光,像一群小黃鶯嘰嘰喳喳地叫。
“你是國家隊的嗎?”
“你為什麼來參加我們省裡的比賽啊?”
“你滑的好好,我可以加微信嗎?”
“哥!我也是滑坡麵障礙的,有什麼辦法和你滑的一樣好,你可以教教我嗎?”
餘樂被團團圍住,這種感覺他還從來沒體驗過。
當年他在省裡成績拔尖兒的時候,還不流行這樣的誇誇彩虹屁,孩子們也沒有這個開朗外向。
後來他到了國家隊,前麵的人永遠是最光彩奪目的那一個,他站在一旁,同樣被那光芒照耀地睜不開眼。
有點兒無措呢。
餘樂臉紅了。
耳朵也紅了。
後來就連脖子都紅了。
他的身子被唔在厚厚的滑雪服裡,像個正在蒸汽的饅頭,熱騰騰地冒著汗。
視線都不知道落在哪裡。
不是害羞,是高興,是戰栗,是一種自己終於踏上理想之路的幸福感。
後來是羅剛拯救了餘樂。
作為魔都省隊的老大哥,羅剛那張男人味十足的臉很有威懾力,搭著餘樂的肩膀往外帶,孩子們就不敢追著說話了。
餘樂被帶著往更衣室走,聽見羅剛說:“看你臉紅了,還以為你需要幫助,現在才想起這種事你應該經曆的多了,我沒有多事吧?”
餘樂想了想,笑:“可沒經驗,所以還有點兒享受。”
羅剛看他,一副想把他推回去的模樣。
餘樂按住羅剛的手,笑:“不過時間再長一點,就需要幫助了。”
於是羅剛就笑了。
他們結伴兒進了更衣室,更衣室裡有羅剛的隊員,他就把餘樂推出去:“餘樂,隊裡傳的國家隊空降兵。”
那隊員握上餘樂的手,又問羅剛:“那你贏了輸了?”
羅剛瞪眼:“開什麼玩笑,都空降兵了,我怎麼乾的過,輸了。”
“那咱們隊就有障礙技巧的王牌了唄?我叫葉天擇,餘樂你好。”
餘樂的手被熱情地搖著,他說:“你好,我是餘樂。”
……
頒獎典禮之前,羅剛和葉天擇都想讓餘樂穿上國家隊的隊服,但隻拿了可恥60分的餘樂,覺得自己還沒資格去展示自己國家隊員的身份。
他不過是在一個省級比賽裡拿到了第一名,但在專業裁判眼裡,他的水平也不過就是剛剛到達及格線。
他可是國家隊員,如果沒有傲人的實力,算什麼國家隊員。
所以最後餘樂是穿著租賃的滑雪服上的領獎台,魔都隊的總教練幫他頒發了獎牌。
在握手的時候,這位總教練說了一句:“歡迎來到魔都隊。”
一次比賽,他不但得到了自己必須要拿到的全國比賽資格,對自己實力有了一個較為明確的了解,也獲得了魔都對從上到下的認可。
這份認可會伴隨他滑雪運動的整個運動生涯,哪怕他無法在這裡停留,沒有一位教練指導過他,但是當全國比賽的號角吹響,他穿上的就是魔都隊的戰袍。
榮辱與共!
為隊爭光!
晚上餘樂被叫去吃飯,原本說好是羅剛請,結果根本輪不到他。
隊裡直接安排了一頓飯局,不僅魔都隊包括總教練在內的全部教練都到場,甚至還有魔都體育局裡的人,以及魔都冰雪協會的主事人。
固然餘樂的成績並沒有那麼驚為天人,但對於滑雪項目極其拖後腿的魔都體育局而言,餘樂的加盟確實是讓他們增加了一份力量。
而且在得知餘樂才轉項不久,就是那名因為受傷沒能拿到奧運資格的跳水運動員後,所有人都對餘樂充滿了期待。
一個有比賽經驗,有滑雪天賦,身體素質還是奧運級的人才,一旦讓他彌補上基礎的短板,未來會如何?
未來可期啊!
晚餐很熱鬨,也有些魔都自由式滑雪的主力隊員被叫過來,目的也是為了讓他們認識,畢竟未來會在同一個賽場上奮鬥。
教練們喝酒,運動員喝水,餘樂卻被魔都教練當成“眼珠子”護在,其他人還能喝飲料,結果到了餘樂這裡,就被說,“喝飲料對身體不好,不給他倒不給他倒。”
餘樂的杯子舉了個寂寞。
羅剛說:“我們隊裡這些年一直安排人去參加國家隊的選訓,但也不知道是不是骨子裡就沒有滑雪的基因,沒有一個進過國家隊,擁有一個國家級的運動員,都成了我們隊的念想了。”
餘樂點頭:“北方三大隊是最厲害的,兩廣省也有點兒人,咱們隊是因為起步晚,以後會有的。”
羅剛被餘樂這句“咱們隊”說的心花怒放,眉開眼笑,拿起水杯和餘樂撞上一下,“喝酒……水!”
餘樂為自己杯子裡倒上一杯茶,豪氣一撞:“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