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嘟”的一聲響,觸發器的擋板也同時落了下去,翻躺出平舉的形態,任由滑雪板從自己身上碾壓過去。
比賽開始。
餘樂看看亨利,又看看阿道夫,眼裡露出了羨慕的眼神。
跟在阿道夫身後很好滑的,這個家夥高高壯壯,衝在前麵的時候能夠完美地破開空氣,牽引著身後的人形成某種讓人神清氣爽的慣性,說實話餘樂到現在都能夠回想出在阿道夫身後,平靜又激情地滑行過程。
“嘿,你在想什麼?”安格爾準備進場了,看見傻傻愣愣的餘樂。
“我在想我要怎麼滑。”餘樂老實回答。
“什麼意思?”
“前麵沒有人領著,怎麼滑才好?”
“就拚命滑啊。”安格爾麵色古怪地看他,“你永遠跟著一個人,難道就永遠不拿冠軍?”
餘樂說:“你覺得我的在障礙追逐能拿到冠軍?”
安格爾說:“你確實不能。”
餘樂和安格爾同時笑了起來,雖然兩個人都不覺得這有什麼好笑,但就是笑了。
“祝你好運。”餘樂推著安格爾往出發台走。
安格爾說:“你也是,不用想太多,埋頭往前滑就好了,要相信自己,前八名你沒有問題。”
“好的,謝謝你,給對手這麼中肯的意見。”
“啊!是嗎?哦,天呐,我都忘記了,我開始後悔了怎麼辦?”安格爾誇張地說著。
餘樂笑著將他推進了賽場:“好好比賽吧你。”
將目光收回來,正好看見約伯走到身邊,餘樂的好心情還沒有轉換過來,所以對著約伯笑了一下。
繼而……
算了,笑都笑了,還能收回來怎麼樣。
“餘。”約伯眼裡也有了笑,他走過來一步,有點激動地開口,“馬上就到我們了,你已經準備好了嗎?”
“嗯。”
“你上一場比賽很棒,我已經在期待和你比賽。”
餘樂微笑點頭。
“所以,認真的比一場?”
“當然。”比起和安格爾的競爭還有緩衝的餘地,他和約伯的勝負就定在這一場,相信約伯也很清楚他順利滑到終點代表了什麼。
約伯收了笑,轉過頭前又看了餘樂一眼,然後蹙著眉彎腰穿上了滑雪板。
安格爾,第三小組的比賽在鳴笛聲,開始了,餘樂這個時候站在展板的後麵整理裝備,沒有看見他們比賽的情形,裁判通知他們進場,餘樂一邊緊著手套,一邊走了進去。
四個出發位,雖然隻需要三個,但還是需要按號入坑。
餘樂站在了1號位,約伯在2號位,尼克在3號位。
他們走進去,出發台的擋板已經重新立了起來,一米多長的滑雪板踩在腳下,板頭抵在擋板上,發出“哢噠哢噠”的撞擊聲。
餘樂用雙手握住出發器,身體往後蹲,手臂被拉的很直,身體的重心都在後麵。
出發需要臂力。
餘樂的臂力向來很一般,在他養傷期間,更是因為受傷的是肩膀,所以幾乎很少訓練上肢力量。這樣也就導致,餘樂出發時候的速度,注定會比其他人慢。
如果這是一場專業的比賽,餘樂在一開始就輸了。
好在大家都不怎麼樣,所以比賽,就變成了在障礙上的技巧取勝,餘樂想要在這個組彆滑出好成績也不算太難,隻要約伯彆搗亂。
“哢噠!哢噠!”
約伯和尼克都在用滑雪板撞擋板,聲音毫無規律,淩亂的有點鬨心,餘樂閉上眼,讓自己靜下來,調整呼吸和心跳。
來吧,狀態該起來了。
比賽就在眼前。
更興奮,也要更冷靜,這一場很關鍵!很關鍵!
對,呼——吸——,心跳的速度似乎慢了下來,但每一下都跳動的又沉又重,就像是正在抖動的引擎,從這一刻起,渠動出的是滾燙而靜謐的熔漿,緩緩地流淌過每一根血管,帶來更加凶猛的力量。
不知道什麼時候,那些惱人的碰撞聲消失了,世界變得清淨下來,甚至可以聽見風從耳邊吹過時,那溫柔的吟唱。
“各就各位!”
裁判在身後大聲發令。
餘樂睜開了眼。
滑雪鏡後麵的雙眼,是黑白分明的極致對比,如雪一般的純淨,似子夜星空的廣袤,最深處有星雲生滅,流轉。
手臂在這一刻繃緊到了極致,雙手大力的向前拉扯,但雙腿卻向後蹬著,形成完全相反的作用力,身體像是在這一刻變成了橡皮筋,不斷地拉伸,拉伸,再拉伸,繃緊到了甚至微微顫抖的程度。
但是在一個呼吸後,這些顫抖又消失了,平穩了下來,隻剩下即將爆發的彈射力量。
“嘟!”
一聲刺耳電子合成聲在耳邊響起,同時還有那擋板落下去瞬間,身體一輕,飛躍而出,破開空氣的衝擊感。
餘樂的耳邊甚至響起了“嗡”的一聲,空氣被撞擊的音爆聲。
繼而,所有的一切都動了起來。
在雙腳感受到綿軟的,已經踩在雪麵上的觸感後,餘樂開始蹬雪!加速!蹬雪!加速!
他不知道自己出發的反應速度多少,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排在第幾,他隻是專注在前麵,專注在腳下。
空前的注意力讓他心無旁騖地比賽,他隻知道,自己的出發糟糕也罷,完美也好,但出場這難得的五十米加速度,會成為他搶道的完全希望。
前麵沒有人,他隻能依靠自己,隻能壓榨極限衝出去,他必須完成自己腦海裡的每一個小細節,沒有人領滑,他就更要專注在自己的比賽。
不要左看右看,不要管其他人。
餘樂的出發,確實慢了一點。
毫無疑問的,從電視屏幕上看見,餘樂在從出發台衝出來的時候,他沒有約伯快。
落後了。
落後了多少?
大概20厘米?還是30厘米?
但是這並不重要,因為餘樂很快就追了上來,這一點點距離上的差距似乎從未存在過,在短短的時間裡,他就追上了約伯,並且超出了一點點。
餘樂的爆發力在這裡起到了作用。
他的爆發力很強。
他可以用不那麼十分適合跳水的高挑身材,在短短的十米台距離,做出比世界冠軍還要更快的一係列翻騰動作,也能在滑雪的跳台上,不等飛躍的弧形完成向上的衝擊就轉出三周。他那強大的爆發力,都完完整整地體現在了這段加速區裡。
他的雙腿肌肉在伸展間,能夠醞釀出更多的力量,讓他又更快的頻率,更大力的讓自己滑的更快。
餘樂如果不滑雪,他或許可以去做一名短跑運動員,又或者是跳高、跳遠類的選手。
總之這是一個有著先天能力,又經過後天千錘百煉的身體,讓他具備更多的運動才能,並且出類拔萃。
“追回來了。”譚季和白一鳴、譚婷他們就在山下的房子裡,直播電視前看著這場比賽。
他們都知道這場比賽很危險,因為隻要約伯還有爭奪冠軍的野心,他就一定會阻擋餘樂進入半決賽。
餘樂是危險的。
事實好像也確實如此。
比賽已經進入到了波浪路段,進入技巧部分後,餘樂再好的爆發力也不能在這裡得到完全的運用,所以他還和約伯維持在一個幾乎平行的速度上。
兩個人同時跳起,又同時落下,就像兩頭並駕齊驅的野獸,用那厚實的大掌拍打在地麵上,狂奔在林海雪原之巔。然後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近到好像一揮爪,就能攻擊到對方的程度。
“這狗屎玩意兒!”譚季罵了一句。
但是那種靠近又很快停了下來,繼而又拉開了一點。
或許這裡不能動手吧?
哪有人在波浪路段動手的。
白一鳴繃緊的手臂放鬆了一點,不斷起伏的波浪賽段確實會有點影響方向,畢竟是有跳躍的部分,顯然約伯不是要在這裡動餘樂。
但意圖明顯。
因為波浪路段之後就是雪丘路段,在這裡賽道會驟然變的狹小,而且會有一條更加簡單的路線,如果想要衝在前麵,就必須搶占這條賽道。
幾乎所有的碰撞都是在那裡發生的。
這並不是大賽方的疏忽,而是故意的,這畢竟是一場帶著表演性質的邀請賽,加大難度,讓選手間摩擦的火光四射,才會讓觀眾興奮。
“乾他!”譚季在旁邊低吼出聲音。
畫麵裡,疾馳的兩個人已經距離雪丘越來越近。
就仿佛即將落下的大刀,預期中鮮血迸濺的場麵已經染紅了譚季的眼,他咬牙切齒,麵目扭曲猙獰:“把他乾出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