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樂:“……”
嗬,哪壺不開提哪壺,這就尷尬了吧。
“不是朋友。”但沉默了一路的葉璽突然開口,在說完這句後,他接著又說到,“但他是個很好的隊友。”
餘樂驚訝地努力轉頭,想要去看葉璽的臉,卻什麼都沒看見。
隻是摟在脖子上的手,好像緊了一點,熱量隔著衣服貼上脖子,像冬日裡暖洋洋的圍脖。
餘樂將頭轉回來,忍不住地笑了。
就連背在背上的重量,似乎也輕了一點。
好在並不需要背很久,這裡距離華國的營地不遠,餘樂沒走多遠,就和其他人彙合了。
當葉璽的朋友們出現,背人的工作很快就交到了他們的手裡。大部隊往回走,柴明高度關注這次的事件,一直跟在葉璽的身邊,詢問具體的情況。
後來,葉璽回了屋裡,當地警察和雪場的管理者都來了。
餘樂無法靠近,隻能和其他人一起守在門外等待結果。
午後的陽光很暖,就算不穿外套也沒事,餘樂讓自己沐浴的陽光下,驅逐腦海裡那冰冷的讓人血液凍結的記憶。
“怎麼回事兒?”程文海在餘樂身邊兒,麵色凝重。
餘樂背著葉璽回來的一幕所有人都看見了,哪怕程文海曾經給了葉璽一拳,在心裡一天八百遍的罵他,但生命永遠是“仇恨的禁區”。
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裡的華國年輕人們,在愛與和平的國度長大,什麼時候見過這樣的場麵啊。
餘樂也是心有餘悸,將自己的經曆說了出來,繼而焦點就都集中到了,究竟葉璽是遇見了什麼人,才經曆了這些事兒。
答案當然不是在餘樂口裡,在警察離開之後,果然是路未方第一個出來告訴大家真相……
還原後的真相是……
葉璽出來上廁所,惦記著明天的比賽也睡不著覺,華國隊這幾天出色的成績,給了葉璽很大的壓力,所以就溜達去了訓練場。
監控裡的畫麵,到這裡都很安全,但訓練場裡涉及到訓練機密,所以就沒能拍到葉璽發生意外的過程,隻是從葉璽的口述中得知,他在進入訓練場之前,裡麵就有人了。
那訓練場原本是這裡訓練隊使用,在華國隊過來後,就臨時交給了他們,但偶爾還會有些南非訓練隊的隊員過來。所以葉璽在看見訓練場裡有三個黑人在裡麵,並沒有第一時間生出警覺,隻是自己找了個位置訓練。
沒有交流,甚至沒有太多眼神上的對視,但那三個黑人還是在葉璽沒注意的時候靠近,並且搶劫了他。
是的,隻是搶劫,一開始隻是想要他的手表、現金、手機這類隨身物品,但葉璽午休出來上廁所,除了個手機什麼都沒帶。
麵對敵強我弱的搶劫,葉璽選擇配合,將手機遞給他們之前,還按照他們的的要求,將手機恢複了出廠設置。
但這樣的配合顯然並沒有換來對方的滿意,葉璽被他們押著從後門小路離開,這些人顯然有備而來,監控死角,一路堂而皇之地扒著葉璽身上的滑雪服,就連鞋也不放過,最後將他關進鍋爐房裡,揚長而去。
“流民啊?”
“這裡要不要這麼危險?在營地裡,大白天的都會被襲擊。”
“幸好對方隻是求財。”
“現在葉璽情緒還穩定吧?”
就像程文海一樣,雖然大家都不喜歡葉璽這群人,但也遠遠不到幸災樂禍希望對方死的程度,男生女生將路未方圍成一圈又一圈,都是滿臉的後怕。
後來有人說:“我還是進去看看吧,這時候就彆想太多了。”
“我也去。”
“我也。”
“都一起吧。”
餘樂正要一起進去,路未方突然叫道:“餘樂,你來一下。”
餘樂和身邊的一群人都停了下來,路未方眼神閃爍,說:“問一些事兒,都站著乾嗎?去吧,去吧,餘樂,你過來。”
餘樂跟著路未方走遠了一點,但也不敢離開太遠,這次事情他們都嚇壞了,這種侵入自己“領地”的危機,簡直就是一場“入室搶劫”,連“家”都覺得不安全。
路未方在他能看見其他人,其他人也能看見他們的地方停下,雙手插兜地看著餘樂,眉心已經蹙緊,“你知道搶劫葉璽的都是什麼人嗎?”
餘樂聽見這麼問,腦袋裡不起然的就閃過了幾張臉。
他有點兒“外國人臉盲”,但在他有了很多外國朋友後,這種“臉盲症”就一點點被治愈了。但來到非洲後,相同的黑色皮膚,又為他設下了新的難題,他不是很能夠分辨見過的大多數非洲人。然而不知道為什麼,有那麼幾張臉,卻在這一刻清晰的浮現在腦海裡,他甚至能夠記起對方的眼睛形狀,和那冷笑。
路未方這時繼續說道:“其中就有今天參加坡麵障礙技巧的兩名選手,葉璽說他們有一個人還把白一鳴的毛毯裹在身上。”
“……”果然!餘樂露出驚訝的表情,卻又不是十分的驚訝,因為從剛剛起答案就已經呼之欲出。
路未方又說:“一開始他們似乎把你和葉璽認錯了,葉璽說他們在一開始的時候喊過他,但喊的是“餘”。”
這一次,餘樂真的在驚訝。
路未方歎了一口:“告訴你這些,我隻是希望你能小心一點,或許他們還躲在哪裡,所以無論去哪裡,記得一定要多喊幾個人。還有今天出去找人這件事,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也知道你和保安在一起考慮過自己的安全問題,但還是希望你下次不要這麼做了,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去做,知道嗎?”
餘樂點頭,還在糾結他被劫匪喊了名字的事情,他不可思議地說:“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喊我的名字,首先我肯定不認識他們,今天比賽才第一次看見,而且我也沒有對他們做出任何不禮貌的行為,甚至我們還把毛毯送給了他們,他們怎麼可以做這種事。”
路未方像看一個孩子一樣,看著餘樂,說:“你知道那個毛毯有多貴嗎?”
“白一鳴的……好吧,多貴都有可能,一萬兩萬還是十萬?”
“咳!那倒不至於,那塊毛毯也就一千多,但在南非買到了一萬多,上麵的商標是很多南非富商家庭最鐘愛的品牌,所以對於我們而言不是很值錢東西,對其他人卻很珍貴的物品,當你們隨手這麼給出去的時候……”
餘樂明白,吐出的氣都帶著顫抖。
“我這是露富了啊?”
瑪德!!就因為1000元的毛毯,被盯上了?都是人類,價值觀能不能稍微靠近一點兒啊?
特麼冤死了!
葉璽也冤死了!
路未方看著“三觀”被重擊的餘樂,拍拍他的肩膀說:“抽空去和柴總聊一聊,他很擔心你,你不知道在葉璽提到你的時候,他的表情變得多難看,但他現在沒辦法離開,作為領隊他有他必須負責的工作。
彆以為人老了就能扛,其實隻是學會了隱藏。”
餘樂點頭,“知道,我會去的,也謝謝你,路教。我需要出麵談一下嗎?比如說我在賽場發生的事。”
“問到你再說吧,不過葉璽要是對你態度不好,你也彆生氣,人都嚇個半死,有點兒情緒也很正常,我來負責調節。”
“嗯,好的,知道了。”
路未方和餘樂再回去小屋前,就正好看見隊員們被吆出來,徐婉教練在門口叉腰揮手:“都擠進來乾什麼?還不嫌亂啊,都回自己屋裡去,沒事彆亂走!還有,譚婷,你們收拾一下準備出發了,把情緒控製好,下午比賽發揮的穩定點兒!”
餘樂沒能進去,程文海他們又圍了過來,問路未方找餘樂談什麼,餘樂左右看一眼,現在也不是說話的時候,隻能敷衍了過去。
“先回屋吧,再站這兒又該被罵了。”
餘樂說完,正要離開,董維卻叫住了餘樂,深深看著他說了一聲:“謝謝。”
餘樂擺擺手,心裡還有點兒愧疚,聲音也軟下來:“這屋裡一時半會兒你們也進不去,要不去我們屋裡休息一會兒。”
“不了,估計很快就能進去。”
“那行吧,你們也彆亂跑,這地方是真不安全。”
“好。”
像是身體表層長滿了利刺的動物,終於將“武器”收回,試著去接觸另外一隻和自己相同的生命時,才發現在沒了那些前提印象後,對方確實遠沒有自己想的那麼危險。
餘樂最後對董維點了一下頭,再轉身的時候,憂心忡忡,苦色上了眉梢。
怎麼會有這麼不可理喻的事情發生,簡直就是“農夫與蛇”的真實寫照,這狠狠咬下的“毒牙”,雖然沒有咬在他的身上,卻像是靈魂在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被咬了一口,有種血液凝固的感覺。
太可怕。
回到房間裡,教練們都不在這個屋裡,空蕩蕩的屋裡莫名的讓人心悸,餘樂甚至有些抵觸,溫暖的炕暖不了他的手腳,那種下墜般的焦慮感還在身體裡蔓延。
後來,他把這件事說給了白一鳴,作為前置事件共同的參與者,他很需要一個同伴去穩定自己逐漸失控的安全感。
白一鳴確實很“安全”。
從頭到尾聽完餘樂的描述和抱怨,連眉頭都沒有蹙一下,平靜地給出了餘樂一個答案:“不是農夫與蛇,在把東西給他們的時候,我很嫌棄,那玩意兒我再也不想要了,所以沒有施恩,也不用想著報恩。他們就是一群沒有進入決賽,不能繼續在這裡免費吃住,即將麵臨流浪的惡徒,臨走前他們隻想要再賺一比,誰都可以,不是你和葉璽,也會有一個倒黴蛋經曆這件事。”
餘樂聽完沉默下來。
莫名的
突然就覺得好受了很多。
他看著白一鳴說:“是了,我會覺得難過,大概是我把自己當成了一個施恩者,自以為是的將我和那群人進行了某種情感上的互動。你沒有說錯,我沒有施恩,他們也不是接受者,他們就是一群窮凶極惡的犯罪者。”
隨後餘樂向白一鳴露出事件發生以來的第一個微笑,他說:“小白,你好懂事啊,像個大人了。”
白一鳴眉梢一揚:“我已經成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