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北靜王這麼過激的心語,黛玉就能確定這鸚鵡是他送的了。
黛玉心中有了成算,麵上卻不顯。隻有些奇他究竟送了多少東西過來。
水溶將玉杯從右手換到左手,難得有些焦躁。他稍稍偏頭,暗地裡給了鸚鵡一個威脅的眼神。
而鸚鵡看都沒看一眼水溶,它徑直在黛玉身邊轉了兩圈,又蹭蹭黛玉手臂,諂媚地喊道:“嘎嘎~”
黛玉稍稍低眉,就看到叛徒!這兩個豔紅色的大字撞擊在鸚鵡身上。而鸚鵡毫不知覺,依舊向黛玉撒著嬌。
紅色的字體圍繞鸚鵡轉來轉去,倒顯得它有些傻乎乎的。
黛玉愛憐地揉揉鸚鵡頭上的綠毛,將這個毫不知情的小可憐摟在手心。
水溶的話接不下去了。他將目光落在依舊蹭著黛玉的鸚鵡身上,眼神深沉中帶上了殺氣。
眼看著這鸚鵡在黛玉麵前百般撒嬌,北靜王再看自己和黛玉隔著一長案的距離,心中一點一點酸了起來。
他沉默半餉忍了又忍,重新給自己倒一杯酒水一飲而儘後,還是忍不住話鋒一轉:“林姑娘若是喜歡。我那兒有上好的黃鶯,何必看這個......醜東西。”
明明他麵無表情,可黛玉硬是從這平靜的話中,聽出了咬牙切齒的意味。
她有些好笑地彎彎眉眼,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鸚鵡就像是炸毛一般飛了出去。
它像是聽懂了對方不懷好意的形容,雙翅都伸展開來,嘎嘎叫著就要衝水溶撞過去。
而北靜王漾起一抹意義不明的微笑。他輕扯了下領子,將喉口處衣襟解開了些,看著鸚鵡自找死路地飛來,又加深了麵上的笑意。
水溶相貌堂堂,勾起嘴角的模樣更是俊美不凡,可現在笑容怎麼看怎麼危險,硬生生將鸚鵡又嚇回去了。
鸚鵡呆滯在半空中,亮堂堂的眼珠機靈地轉了一圈。
它不再理會水溶,隻轉身回旋將頭埋在黛玉手心,撒嬌似的嗚咽起來。
這小聲音聽得黛玉心都化了,她忍不住揉揉鸚鵡頭上的綠毛。
鸚鵡立刻就轉頭衝著水溶“嘎嘎”炫耀了一通。
北靜王笑不下去了。
黛玉看著雙方簡直稱得上是幼稚的行為,有些哭笑不得。
第一次見麵是何等的天之驕子冷傲矜貴,而現在又是這樣的容易吃醋,黛玉總覺得自己看到了北靜王的另一麵。
這時候水溶被一再挑釁,倒是平靜下來。他搖晃著手中的玉杯,英挺的眉眼一挑微微笑道:“這鸚鵡倒是通人性,也有幾項好處。”
這可是難得的讚揚。
鸚鵡聽得一喜,正驕傲地挺起胸膛,就聽水溶幽幽地接了下去:“比如說南邊有道名菜,火燒鸚鵡,滋味難得。”
黛玉立刻就感到手心裡的鸚鵡僵硬了一瞬。
她正有些好笑地揉揉鸚鵡,就看它下一秒又飛起來。
鸚鵡將翅膀拍的噠噠噠的,光明正大蹭蹭黛玉,又揚起頭上的綠毛,衝著水溶趾高氣昂喊道:“辦不好事吃鞭子!辦不好事吃鞭子!”
這是何等熟悉的句式,北靜王敢怒不敢言。
黛玉好笑地拉了拉鸚鵡尾巴,示意它停下。既然事情已經說定,那她也該告辭了。
水溶慢慢起身送行,等站起來的時候,黛玉才更深刻感受到他身材高大而挺拔,朝服束出寬肩窄腰,自己恰恰到他肩膀之處。
而在同一時間,剛剛一群活潑亂跳的心語在半空中全部炸開。
就像是一場盛大的煙花落下,亭子裡布滿點點星光。金色的亮光隨處閃爍,耀眼而璀璨。
在黛玉眼中,水溶周身全都是光芒。閃閃金色將他圍繞,襯地他眉眼深邃,是越發得英挺鋒利。
黛玉不得不承認,北靜王的確擔得上京中第一人的稱號。
這時候水溶的頭上難得的沒有一個字,這讓看了全程不停歇冒金字的黛玉還有些不習慣。
他隻是將目光停了會,這才輕聲道彆:“林姑娘慢走。”
黛玉俯身回禮,轉身由明怡攙著往轎子去。在拐彎的時候,黛玉一瞥眼,隻見水溶依舊站在原地。
而這時他頭上不是往常活潑的金色大字,而帶著一片沉甸甸的深藍。
就像是自己走後,所有的光輝都一同隕落,隻剩烏雲密布在曾經的地方。
黛玉揉揉額角,按下腦海中莫名出現的想法,俯身進了轎子。
鸚鵡在轎子上方展翅飛著,翅膀拍打過空氣。它猛地向上騰空翱翔,發出長長的嘯聲。
在路上,黛玉將遊記小心地放到一旁,安靜消化今天這個會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