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一個黑鍋(1 / 2)

也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當黛玉在夢裡見到王熙鳳的時候, 她還是回憶了一下。是不是白天生日宴的記憶太深了, 以至於晚上又見到了她。

不過她很快就發現,這個夢是通往未來的。

黛玉輕巧地後退了一小步, 裙擺在邢夫人和鳳姐兒間穿過, 飄蕩著在另一邊停了下來。

這時候王熙鳳正揮手支使著丫鬟, 命人去請道:“快打發平兒來, 就說太太也在呢, 請她幫個忙兒。”

一旁的丫鬟豐兒頂著閃亮亮的我來扯謊了幾個大字, 低頭乾脆回了一句:“剛剛林姑娘請了三四次,硬將人要了去了。”

“我說奶奶找她有事, 林姑娘就是不放人。”

黛玉本來在旁邊隨意走著,聽到這話倒是忍不住上前了一步, 仔仔細細瞧了下豐兒的臉。

這看著是個陌生的,一眼瞧起來也很老實。可怎麼拉扯起自己來,就這麼熟練呢?

王熙鳳對上豐兒的視線微微眨了下眼, 轉頭就對邢夫人歎了一聲, 模像樣地抱怨:“又是林妹妹?天天煩她,也不知有什麼事。”

她頭上正跳著幾個深藍色大字:少不得要借這名頭一用, 免得壞我的事

這一幕可是太熟悉了。

黛玉微微凝眉, 她指尖從自己臉頰滑到下巴,實在是有些好奇:難道自己看著十分柔弱可欺,就這麼好拉來當借口?

邢夫人本就是惱羞,如今遷怒之下, 也對於自己這個外甥女也起了淡淡的不滿之心。

林府銀子也是多,就這樣來揮霍?成天閒玩的

自己的名聲就是這樣一步步壞掉的吧?

黛玉從夢中睜開眼睛。她稍稍看了些窗外,隻見彎月的光輝灑在地上,夜色正酣。

這會兒時辰還早,黛玉推開窗看上頭掛著的稀星閃爍,就在案前坐了下。

她一邊回想著夢裡又一次的背鍋,一邊將案上的書籍整理了一遍。

等黛玉看到那獸頭的墨塊小巧精致,心中一動,便挽起袖子露出手腕,試探性上前磨動了下。

看著墨塊由濃稠轉為流動的墨水,黛玉的心也慢慢靜了下來。

既然有了預知夢的提醒,自己可不會再讓莫須有的罪責壓身上了。

今兒雖然起得早,可黛玉精神倒是也還好。

等到早省的時候,就見王熙鳳抹了胭脂站在賈母身邊,而賈璉正在下首躬身向她道歉。

這時鳳姐兒有升騰的王家作為依仗,腰板也挺直了些。

黛玉看著王熙鳳的眉眼飄飛、神采飛揚的模樣,又想起夢中她直接一口推出自己名字的時候。

盛極必衰誰都知道,可不是誰都懂。

王家到了京城,由正旨宣了官位,便要邀請親戚等前去聚會。

這個聚會大抵都是“四大家族”裡麵的。黛玉看得明白,隻借著身子弱推托不去。

等紫鵑和她聊起這個時候,與黛玉猜測的果然差不多。

紫鵑是去看襲人的時候打聽到了。

好歹小時候和襲人一道玩過,襲人出去地既快又糊塗。她暗地裡將各色物包裹一道送了過去,也算是全了從前的情誼。

“路上人都說了。王家宴會排場長長的,一個院裡裝不下。”

紫鵑一麵將筆墨收拾妥當了,一麵細細給黛玉講著。

黛玉倚在榻上翻著書,聞言隻是搖搖頭有些好笑:“外頭傳聞哪裡可信?不過是市井編排,倒是說得有鼻子有眼的。”

“總有那些不設防的,往往從口裡炫耀出了。姑娘聽著就算解個悶。”紫鵑也不辯駁,隻笑著應和了一句。

等將過多的墨汁分裝好後,她邊輕輕給黛玉打著扇,邊繼續小心往下道。

“聽說是薛家也在上位坐著,瞧著是個豪邁喝酒的壯個兒。難道是薛家少爺出來了?”

當初薛蟠做的事情,紫鵑後邊也打聽到了。那時候北靜王都將他下獄了,也不知是怎麼出來的?

紫鵑皺著眉頭想不通。

倒是黛玉猜著了些。

像是預知夢中說的,有人要準備祈福。前些日子除了查鹽戶外,還伴隨著大赦天下的指令。

王家上京升官,正是炙手可熱的時候。要是使些手段,倒是也能將薛蟠撈出來。

不過這前提是北靜王不在場。

黛玉想到這裡,手上翻頁的動作停了下。

最近事情多,她這時候才想起上個預知夢中,來來往往宮人奔波的那個大殿,自己之前是見過的。

那是水溶學著寫詩詞的地方,是水溶的殿堂。

黛玉難得有些心神不定地匆匆翻過一頁,指尖在書籍上按得久了些,心中思緒飄搖。

一會她隻說乏了,讓紫鵑也下去,就自己往外頭瞧了兩眼。

鸚鵡在風鈴樹的枝頭高高站著,紅羽綠毛在空中分外顯眼。

它正一口一口地磕著瓜子,一副十分香脆的模樣。

黛玉左右看了下,掂量起一個小香囊,就遠遠丟了過去。

香囊沒落在鸚鵡身上,倒也將它驚起了些。

鸚鵡在枝頭上上下下轉了好幾圈,這才轉頭瞧見黛玉在窗戶那兒。

它立馬就“嘎——”地一聲,撲騰翅膀飛了過去。

黛玉戳了下鸚鵡的頭毛,也不問話,而是先給它剝了好幾顆爪子。

喜得鸚鵡一口一個、毫無設防就哢嚓哢嚓吃了。

她撐著下巴揉揉鸚鵡綠頭,看著它要將瓜子啃完了,這才慢悠悠開口:“北靜王出事了?”

這鸚鵡機智的程度近妖。黛玉下意識覺得明怡不過是個被收買照看自己的,而鸚鵡才是懂得更多的那一位。

鸚鵡此時正開開心心啄著最後一顆瓜子,聞言也很坦然,直接就開口毫不猶豫道:“老毛病!老毛病!”

它吃得興起,熱切的表演想法又起來了。

鸚鵡“嘎”了一聲,隨即挺胸收腹、將自己提氣提地高高的,邁著八字的步伐東搖西晃往前走了好幾步。

黛玉隻能略微猜出,這怕是模仿北靜王走路的姿勢。

她想了想記憶裡水溶一身挺拔衣擺飄揚的模樣,和鸚鵡這個倒是有些神似。

想著想著她就下意識彎了彎眉眼,原本沉甸甸的心倒是輕快了些。

鸚鵡渾然不覺黛玉情緒的轉變,它還在繼續大跨步前走著。走著走著,突然就頓了一下。

然後整隻鸚鵡直接就倒在地上,“嘎嘎”高呼了好幾聲。

黛玉目光凝了凝,她想起之前夢中人的痛呼。

而後鸚鵡就地翻滾了兩圈,又像是沒事鸚一般,施施然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