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靜王一跨出去, 外邊就立馬響起來宮女連聲的問候:“請王爺安。”
而剛剛激動上前的寶玉,這會也連忙頓下腳步。
他口中的“林妹妹”等話從喉嚨裡咽了下去, 猛地對上北靜王那張俊臉時,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
北靜王驍勇善戰名聲在外, 又長得一副好相貌。
之前在秦可卿的葬禮上遠遠見過北靜王一麵,他就起了想要結交的心,
大比隻是遠遠隔著看,沒有機會能近距離接觸。
這會倒是難得。
寶玉又上前一步,一時將看不到人影的黛玉放在一邊, 隻記著眼前的北靜王來。
“請王爺安。我剛剛還以為是林妹妹,一時唐突了,還望王爺見諒。”
他禮數難得行得端正,目若點漆唇似塗丹,瞧著整齊俊秀。
水溶往寶玉那兒看了眼, 目光就讓他頓在原地。
“在外稱呼要規矩。”水溶聲音壓得低了些,帶著一貫的冷淡, 深邃的麵容都是矜貴。
寶玉愣了一下, 半餉才磕絆解釋道:“王爺不知道, 這是親近的稱呼。我和林妹妹一塊玩的。”
水溶麵色更淡了。
黛玉在裡麵聽著寶玉的話, 有些歎息又有些想笑。
榮府情況複雜,賈璉做著管家忙活,全部資源喜愛都由老太君傾注到寶玉身上。
若寶玉還是這樣一副單純的模樣,那賈府接下來可是青黃不接了。
麵前的金字重新冒了出來。
我都沒叫,你一口一個林妹妹的
我也想稱呼玉兒為林妹妹
黛玉抿唇笑了下, 聽得外邊賈元春的聲音響起來。
不同於寶玉,賈元春是知道北靜王在今上心裡的分量。
她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水溶,連眼眸都放大了瞬,一時間不知該進還是該退。
不知道為何。今上自從授封後,就甚少來找自己。
皇後又是一副病弱的模樣。既無子嗣,又少留人說話,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去了。
那到時候,不就是麵前正風光的周貴妃上位?
自己算來算去,最後才決定暗中投靠周貴妃。
既然跟了周貴妃,那就是跟大皇子站隊了。
可惜北靜王身後沒有母妃
不然這個時候,後宮倒是她能與周貴妃一爭高下
賈元春的心語晃蕩著飄來飄去,將她的心思全都顯露出來。
“寶玉年小,還望殿下見諒,日後定會嚴加管教。”她的地位可完全比不上北靜王,隻得先鬆口服軟。
“擅自離宮,理應請罪坤寧宮。”
水溶聲音是一貫的冷淡,直接讓賈元春麵色變得為難了些。
她眼眸不甘地動了一下,不得不應予。
外邊的腳步喧雜,黛玉能想象一群人就如同流水一般退下的情景。
水溶進來的時候,眼前金光像是閃閃發亮的燈籠,吧嗒吧嗒落了下來。
她們之前就為難玉兒
皇後那兒向來嚴苛
教訓一貫深嚴
“去亭院那邊看看?”黛玉沒問外邊的情景,隻出聲邀請了句。
水溶自然是不會拒絕。
她站在亭院之上,目光往遠處眺望,層層疊疊的樹木花叢翠綠流轉入眼簾。
就像是她之前在預知夢中看到了一樣。
“我小時常來這兒。”水溶重複了一句。他也站在亭院裡往下看去,從目光中仿佛能看到從前的人影。
黛玉略微點頭,低聲引導應和著回道:“我小時候一般學字、習書和畫畫。”
說到畫畫,水溶的眼眸亮了一些,金色的字體在黛玉麵前閃現。
我也為玉兒畫了很多
一幅幅畫都在宮殿裡掛著
還是一樣的難畫
心語跳躍著蹦躂起來,黛玉眼裡帶出笑意。她還記得水溶以前的畫,實在是不好形容。
“詩經王爺看得怎麼樣?”她拉長聲音緩緩問了一句。
“自然是好的。”水溶認真地點點頭。上麵有著筆跡,他是一字一句細細看過的。
“王爺可是還在練畫?”黛玉又追加一句,看著水溶眼神少有的左右飄忽了下,聲音裡都是笑意。
水溶麵上難得帶上了些局促,儘量淡然嗯了聲。
“我可有這個榮幸一觀?”黛玉眉眼彎彎,實在是有些好奇水溶現在畫的什麼地方了。
水溶動作都帶著些僵硬地點點頭,他往半空中比劃了一個手勢,金字飛快地跳躍著。
有誰能夠拒絕玉兒呢?
這次夫人畫應該能見玉兒了
黛玉笑意更深,從心裡都有著期待。
畢竟水溶第一次展現畫技的時候,是直接將人畫成鸚鵡的模樣。
也不知道這會兒畫得怎麼樣。隔了這麼久,應該能練就好。
畫是由四個宮女一道小心搬來的。與畫一道過來的是上次的嬤嬤。
嬤嬤看到黛玉就眉梢帶起,步履都加快了些。
殿下不知毀了多少張,今天終於能展現出來
上麵可都是殿下一筆一劃辛辛苦苦畫的
雖然不知道殿下畫的是什麼
嬤嬤的心語活潑地蹦躂了出來,直直地在黛玉麵前晃來晃去。
“殿下,林姑娘。”她麵上不動聲色地行禮,往後示意了下被遮擋的軸畫。
這畫並不是直接卷曲起來,而是攤開由幕布蓋著,足以顯示它的重要性。
黛玉小小上前一步,眼眸放在到畫上,有些期待地看了水溶一眼。
水溶接受到黛玉的眼神,帶著些縱容地無奈示意了下。嬤嬤就依令將畫上的布掀開。
一直隱藏的畫露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