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涼的手指插入頭發,詭異的涼度傳到她的頭皮,青嵐再次覺得,這不像一隻活人的手。
要麼,他是中了毒,要麼,信麵規則在排斥他,又或者,兩者皆有。
青嵐對著其他人擺擺手說:“你們先進去,我和姬王子有話要說。”
莫臨風看了一眼姬桓削瘦的如玉竹節一般的手指,再看看他弱不禁風的身體,好吧,這人對太子殿下構不成任何危險。
陸清歌領著人微微欠了一下身體,便領人進了後院。
姬桓的動作很輕很慢,又一絲不苟,指尖穿過發絲,把它們都捋順,捋在當頭,挽成一個結,換好後,扣上玉冠,再插入玉簪固定。
有的人,每根頭發絲都是暖的,有的人,五臟六腑都是冷的。
“殿下喜歡什麼樣的花木?”
青嵐摸了摸頭發,他果然挽的極好,如果忽略掉他手指的溫度,其實挺舒服。
姬桓問出這句話,青嵐才恍然醒過來,是了,王君答應過他讓他歸置一下太子府的花園。
她和他實在算不得仇敵,不過是為著先頭的緣份,她不愛和他太過接近而己。
她看著那張涼薄到極致的麵孔,第一個念頭就是想躲避。他曾經忽冷忽熱又喜怒不定,她所受過的委屈皆來自於他,青嵐記得自己努力求生又不斷試探的每一天。
她那麼弱,他隻消輕輕一撚,她便會魂飛魄散。
如今他這麼弱,她隻消輕輕一捏,他或許就能再回九重天,未來幾十年都不用再看到這張臉。
隻是……她害怕自己承擔不了他的怒氣。
想以才想著離他遠遠的,彼此相安無事更好。
可有時間,有些事情真的不是以她的意誌為轉移的,她和他,早就牽絆在一起了,她身上背負著他的因果,這份因果,讓她躲避不開。
既如此,那就不躲了吧。她對他不冷不熱的客氣,沒有意思。
所以,青嵐心平氣和的回答:“我對花木沒什麼偏好,大約是有用、好看就行。有用指的是,花能釀酒,果子還能吃;好看就是單純的好看,花團錦簇,錦繡滿園,熱熱鬨鬨。”
她天生就缺了一份雅致,不懂得孤芳自賞,大致也對采菊東籬之類的雅事提不起興趣,能吃飽飯,睡暖屋,有事做,誰愛做那些明明無可奈何偏說是自得其樂的事?
她務實。
姬桓大約是被青嵐突如其來的然之態給驚到了,手指不自覺的動了兩下。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客氣疏離不冷不熱了一年,突然變的仿若平常,有種不真實感。
好半晌,他才開口:“……我原以為殿下喜歡春蘭牡丹。”
青嵐輕笑說:“倒也是喜歡的,不過更喜歡有用些的。”
“殿下用人,也是如此麼?不重身份,隻看才能?”
這話就有點兒有的放矢的意思了,不重身份是指不重哪種身份呢,是地位不顯還是家國有彆?又或是立場不同求同存異?
“你想自薦於我門下?”
“桓願為殿下謀天下。”
為她謀天下?這話說出來估計他自己都不相信吧。
“你這話說的太重了,我一個小小兒郎謀的什麼天下,說出去招人笑話。你不用太過費心,暫時,你隻需幫我把園子規劃好就行。走吧,我帶你看看這府裡大致的情況。”
以前的壽王府很大很富麗堂皇,現在成了太子府,依然很大,富麗堂皇卻沒有了,雖翻新了一遍,舊日的光景依舊依稀可見。
亭台樓閣仍然是以前的亭台樓閣,人卻不是曾經的人了,可見物是人非這個詞一旦用在某處,憑空的就多了幾分人事流轉的蒼桑。
青嵐倒沒想那麼多,唯一的念頭就是這個府邸太費錢了,移步動腳都得花錢。
她這兩年存的那點兒微薄的私房銀子幾乎都花在裡麵了。
太子這個職位,尾實太坑人了。
她現在最大的困難就是——窮,窮的能省則省,可問題的關鍵是,家當也不是省就能省出來的。
還得掙錢啊。
說到掙錢——
“你送我父王的那幾盆花若按市價,作價幾何?”
青嵐問了這麼俗一問題,姬桓立刻知道眼前這個小太子要做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