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桂花是個能侃的,做事又不拖拉,她們今天得把曬穀場曬好的穀子全部車完裝袋送去倉庫。
彆看現在是個大晴天,指不定啥時候就刮風下雨了,她估摸著這兩天田裡的稻穀就能收割完,到時候又得趕緊犁田趕在立秋前插晚稻。
兩人中午也沒回去,錢桂花帶了兩個高粱麵摻著小麥粉蒸的花卷,顧卿卿揣了兩根苞米,兩人正好互換著吃。
咬了口花卷,雖然樣子不如阿娘做得好看,但味道差不離。
顧卿卿心不在焉地想。
剛從鎮上回來,顧金回頭看著後麵牛車上的三男兩女就有些頭疼。
秦武見他頻頻回頭歎氣,腳支在地上,自行車停了下來。沒好氣道:“要是不愛坐我的自行車就走路回去,老子……我可不慣你這臭毛病。”
他和顧金可算是老對頭了,以前讀書的時候就不對付,兩人從小學都是初中都是同學,小時候也是村口撒尿和泥一起長大的,初中讀完他去當兵了顧金留在村裡。
前幾年他傷退下來就留在村裡當了個黨支部書記,顧金還是那副傻乎乎的窩囊樣。
誰成想緒阿叔退下來讓這個傻子給頂上了,虧得顧憨子家裡有兩個好兒子,不然這輩子還想跟他搭檔?做夢呢吧!
顧金雙手手扒著單車後座不撒手,臉上還是那副憨憨的笑:“好幾十裡呢,要走你走,車借我騎回去。”
“你……”秦武抬手指了他半天,看到他臉上依舊傻憨憨的笑容,越來越氣。
見身後的牛車要追上來了,他才收回手,腳一蹬,飛鴿牌自行車繼續行駛在被太陽曬乾的泥道上。
“顧憨子,彆怪我沒提醒你,現在當生產隊長可不是什麼好差事,等這場夏糧打完揚淨就得分糧了,兩個村的人都眼巴巴地盯著呢。”
秦武冷哼:“就是緒阿叔在位的時候也沒少因為分糧頭疼,按工分還是按人口人七勞三還是人六勞四,濕糧折乾按什麼標準那可都是麻煩事。”
“你們顧家壯勞力多,年年都是餘糧戶,你們家顧老三還在城裡吃公糧,缺糧戶早就對你們不滿了,這次村裡又來了幾個知青。”
提到知青,秦武臉色更難看:“一個個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就是來分咱糧食的!”作為退伍老兵,他對於這群知識分子很是看不上。
大溝子村之前也來過知青,分灶後都是按工分換糧食,這群知青乾最輕鬆的活還喊苦喊累,一天半個工都賺不到,連趙三家小兒子都比不上。偷雞摸狗的事沒少乾,還得借工分借糧。
鋤一畝地的草也有十工分,他們因為體力不達標,欠著生產隊的工分不說,一門心思隻想搞指標回城,每年病退回城的沒有三個也有兩個。
一說他就一窩火,秦武腳下蹬得更起勁了,車鏈子磨得嘎吱響。
“秦猛子你慢點啊。”顧金耳邊呼呼啦啦的風聲,刮得他耳膜嗡嗡作響。手指摳著秦武屁股下麵的底座,最後乾脆一咬牙一狠心拽住秦武狂飛的衣角。
他接手這個爛攤子還沒怎麼著呢,秦猛子倒先氣上了。
害,什麼事啊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