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烈端著臉盆拿著生活用品過來,就見他妹子趴在窗戶上發呆,眼神沒有焦距地看著窗外。
外麵都是平頂營房,蓋著偽裝網,一輪炙熱的太陽高懸天邊。
也沒啥好看的啊,顧青烈心想。
“卿卿。”他喊了聲。
顧卿卿目光慢慢聚攏,她坐到床邊:“哥。”
顧青烈放下臉盆:“這是我剛從軍需處取的,你先用著,缺什麼告訴哥,明天我托餘哥幫忙買一下。”
顧卿卿吸了吸鼻子,眼神清澈透亮:“我管餘叔叫叔,你管他叫哥?”
“部隊裡都是兄弟嘛。”顧青烈在她旁邊坐下,“楚岱管他叫老餘,要按你這麼算的話,你跟他都差了輩了。”
顧卿卿低聲嘟囔:“那我現在改口也來不及了呀。”嬸兒都叫了一路了。
顧青烈被她逗樂,屈指彈了彈她額頭,“你這小腦袋瓜裡想的啥呢,哥問你,對他感覺咋樣?”
聽到這兒,顧卿卿怒從心起,狠狠瞪他:“感覺不好我能來嗎?難怪你在信裡隻說要我過來給你送青梅,彆的隻字不提。”
“人家壓根就沒那意思對不對?”
顧青烈不好意思地撓撓腦袋,辯解道:“也不是。”
見妹子冷眼覷著他,才笑嗬嗬補充:“其實我壓根就沒跟他提過。”
顧卿卿小手握拳,直接往顧青烈胸口招呼,他側身躲開,拽著她的手。
“不是,你聽哥說,團長營長說了好幾次要給他介紹對象,這小子一口否決了,你哥我跟他兄弟多年,對於他的人品還是信任的,想著肥水不流外人田就探了下口風。”
說到這,顧青烈也有些愁:“他好像沒有談對象結婚的打算,也不知道咋回事。”
“不過咱倆是親兄妹,哥想著我覺得不錯的人你肯定也喜歡,這不,就把你喊過來了,你不是機靈著呢麼,有啥招你儘管使。”
顧卿卿握拳的手終於鬆開,顧青烈餘光瞥見她手裡的大白兔奶糖,“咦”了聲——
“楚岱給你的?”
她回憶起男人那句彆怕,紅著臉輕輕點頭。
隨後又覺得有點不對,“哥,他看起來不像喜歡吃糖的人啊。”
顧青烈給她整理被褥鋪床:“嗨,老趙說他低血糖,兜裡要備點糖,免得不知不覺暈過去了。”
“他身體挺硬朗的,彆的毛病也沒有。”
顧卿卿“哦”了聲,起身站開方便她哥弄被子。
想起阿娘說的當兵的大多喜歡嬌滴滴的姑娘,她又問:“哥,像你們這種軍人,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呀?”
顧青烈本來就性格爽朗,這些年在部隊也是混不吝,沒覺得他妹問這個問題有什麼不妥。
“白嫩一點的,脾氣溫柔的吧。”說到這,他瞄了眼有些黑的妹子,心裡重重歎了口氣。
這兩點你是一點也不沾啊,哥都替你著急。
顧卿卿倚著窗邊,拆了大白兔奶糖,放到嘴裡。
甜絲絲的口感讓她忍不住眯起眼睛。
見她半天不吱聲,顧青烈乾笑找補:“不過沒事兒哈,有一個人白就行了。”
顧卿卿腦海裡閃過男人白皙的手腕,看了眼外頭火辣辣的太陽,更加鬱悶:“你們都是在沙漠訓練,帶兵打仗的,咋他就曬不黑呢?”
“天生的吧。”顧青烈抖了幾下被子,下意識想疊成豆腐塊,轉念一想還是鋪平。
“哥,你和大哥都那麼厲害,我覺得自己好沒用。”今天她在衛生所看到負傷的士兵,到現在心裡還堵得慌。
她為大哥二哥驕傲,但心裡又很害怕他們受傷,甚至隻要一想到這件事,就有種瘋狂的念頭,希望他們退伍回家。
“嗨,你是我們顧家唯一的女孩,哥哥們是男孩子,你不需要做什麼,就算你一無是處,哥哥們也永遠會保護你。”
見她小臉皺成一團,顧青烈直起身子來,抬手刮了刮她鼻尖,哄道:“大哥開飛機,二哥開坦克,我們卿卿嘛……開心就好啦。”
顧卿卿終於忍不住了,眼淚奪眶而出。
“二哥壞,你從來沒在信裡跟我說過你還會開坦克!”
顧青烈手足無措:“那狗剩跟你說了他在軍區開飛機?”
顧卿卿哭得更大聲了。
午飯是顧青烈從食堂打來的,他每個月米麵的定量是四十八斤,還有五斤肉和一斤半的植物油。
尋常部隊米麵定量是四十五斤,三斤肉一斤植物油,他們駐邊,辛苦活夥食高。
軍屬來探親夥食都是直接從他們份量裡扣的。
遞了個饅頭給妹子,顧青烈羨慕道:“你下次有機會去南方軍區探下親,大哥夥食標準一天有三塊五呢,我們這也就五六毛。”
空軍部隊就是待遇好啊,不過要求也高,能吃這個糧的人真不多,他們老顧家出了個狗剩也真是祖墳冒青煙。
顧卿卿蔫了吧唧:“不想去。”
顧青烈咬著蘿卜乾,嚼得嘎吱響:“那你彆去吧,楚岱他家裡人好像就在南方軍區,今年我們都有假,估計他年底也要回去探親。”
顧卿卿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哥,咱們去看狗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