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卿卿聞言又把腦袋蒙進被窩裡,聽著男人肆意的笑聲,她又伸手胡亂錘他,楚岱隨她鬨,等她動作停了,把人從被窩裡撈出來,給她擦臉。
倆人從屋子裡出來已經是七點半,顧家也開飯了,時如霜見閨女臉色紅潤哪能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她把大雞腿夾到閨女碗裡,說:“多吃點,過幾天就要去海島了,到時候想吃都吃不到。”
顧卿卿點頭,目光與旁邊的男人交織,又趕緊低下頭吃飯怕被家人發現端倪。
韓蓮心和張雨晴都是過來人,哪能看不出來,一個勁地往顧卿卿碗裡堆菜。
大米在桌下鑽來鑽去,到處找骨頭,顧卿卿吃完雞腿把骨頭扔給它,它歡快地叼著跑了。
顧卿卿看到旁邊的男人身體慢慢放鬆下來,忍不住哼笑。
楚岱有些無奈。
很快到了初十,前兩天顧卿卿過了個熱鬨的十八歲生日,現在的結婚政策是男二十女十八,今天顧金要帶他們去公社打結婚證,順帶送他們去火車站。
顧家人心中不舍,家裡有什麼好東西都想給她帶上,攢了很久的雞蛋擺酒席用了一些,現在還剩三十枚,顧鐵錘那邊還送了些臘肉過來,讓她帶去島上吃。
“卿卿啊,千萬要記得給家裡寫信,還有你兩個哥哥也惦記著你,彆忘了每個月都要寄信。”張翠芬一直往麻布袋裡塞東西,嘴裡碎碎念。
顧卿卿抱著張翠芬的胳膊,攔住她的動作:“阿奶,島上有物資船,吃啥都有也不用票,這些咱自己家留著,彆肉都讓我一個人帶走了,咱們全家吃幾個月的素呀,哥哥們還要上工呢。”
“卿卿說得對,”時如霜拿過張翠芬手裡的臘肉,“娘,您不用擔心她,有阿岱照顧這呢,那孩子心細得很,就是咱們家這個懶蟲,這幾天早上連洗臉水都要人家阿岱端過去,”
說著,她伸出手指點了點閨女的小腦袋:“你呀,就仗著你男人寵你吧,以後勤快點。現在嫁人了,不是在家裡,什麼事都有哥哥們幫你做。”
“知道啦阿娘!”顧卿卿躲開她的魔爪,跑到張翠芬身後:“阿奶您看,阿娘總是打我。”
“這也算打你?”時如霜無語,“小白眼狼!”
外麵院子裡,楚岱和顧青烈看著二叔顧銀給卿卿打的嫁妝,不知道該怎麼帶回去。
顧青烈隨他們一起去火車站,但不是同一列火車,他要去兵團,楚岱他們回南方軍區。
“要不,下次找輛車拉回去?”顧青烈開口問楚岱。
楚岱看向顧銀,“二叔,您覺得呢?”
“下次拉吧。”他手裡拿著木刨子:“這幾天太忙了,還有些東西沒做好。”
顧青烈:“……”看著滿院子桌椅板凳還有木床櫃子,他頭疼:“二叔,您得給阿雄哥留點木料吧,他這兩年總得娶媳婦吧。”
“後山多得是樹,他自己去砍。”顧銀又開始刨木頭,打算再做個五鬥櫥。
楚岱揉了揉鼻子,這段時間也看清了顧家男娃在家的地位,就是乾苦力掙工分的。
“好了彆聊了,該走就走吧。”顧金推著自行車往外走,“我載卿卿,你們坐牛車跟著。”
“公社彙合。”
張翠芬她們一路絮絮叨叨送著顧卿卿到了村口,顧家的男娃們也都來了,顧青烈拍著顧援朝的肩膀:“家裡就靠你跟大哥啦,我們得去保家衛國咯。”
“去吧去吧。”顧援朝巴不得,這幾天耳邊一直嗡嗡嗡的,像住了隻蚊子。
跟家裡人告過彆,顧卿卿又坐上了她阿爹的自行車後座。
上次她去兵團,阿爹問秦叔借了自行車把她送到火車站,這次又是阿爹要帶她去公社。
現在結婚要有大隊乾部帶著去公社,顧卿卿有些慶幸,她阿爹現在是生產隊大隊長,正好可以陪著她。
“我們走啦!”顧金踩著自行車,“都回去吧,今天還要上工呢。”
聽到這句熟悉的話,顧卿卿忍不住笑出聲,眼眶有淚珠滾出來,她抓著阿爹的衣角,扭頭對村口的親人們說:“阿奶阿娘,二嬸三嬸你們都回去吧,布鞋我都收好啦!一定會穿的。”
張翠芬揉了揉眼角,朝她揮手。
時如霜背過身去,不敢看她。
韓蓮心和張雨晴也覺得揪心,下一次見麵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顧卿卿坐在自行車後座,感受初春溫柔的清風,晨曦爬上樹梢,灑下點點金色。
“卿卿,”踩著自行車的顧金突然開口:“到了海島一定要照顧好自己,要是阿岱對你不好千萬彆瞞著,告訴家裡,阿爹讓哥哥們去接你。”
顧卿卿本來繃住的眼淚又掉了線似的往下落,她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我知道,阿爹,我知道。”
顧金憨憨一笑,“不過阿爹看阿岱是個好孩子,會待你好的,你們有假一定要回家看看阿爹阿娘,還有阿爺阿奶年紀也大了,唯一的掛念就是你。你是我們的掌中寶,隻有你過得好我們才舒心。”
顧卿卿抬手蹭了蹭眼眶,“好,有假一定回來。”
這一路顧金和她絮絮叨叨說了很多,提了很多她小時候的事,顧卿卿時哭時笑。
到了公社,顧金帶著她和楚岱直接去辦了結婚證,大隊介紹信和部隊證明都有,很快,一張帶著主席語錄的結婚證書就到了他們手裡。
顧卿卿仔細看,上麵寫著結婚證三個大字,然後是——
楚岱顧卿卿自願結婚,經審查合於共和國婚姻法關於結婚的規定,發給此證。
登記機關:安平公社。
1973年,正月初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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