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個香辣蟹吧, 阿綏愛吃,這孩子現在吃吃辣也隻吃炒海鮮,辣椒炒肉動都不動。他太瘦了, 我給他蒸雞蛋羹你知道他怎麼說嗎?”顧卿卿把青椒切末,又抓了把紅辣椒過來, “他說家裡雞蛋不多, 讓我自己吃補充營養。”
“這孩子。”許念清洗蒜葉根上的泥土, 又剝了兩個請船長買的的皮蛋打算一起涼拌, “東西兩區那些嫂子背地裡說他是命硬,克家裡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們跟家裡的小孩也這樣說了,我今天從學堂那兒過, 聽到有人罵他掃把星。”
“啪——”顧卿卿直接把菜刀拍在砧板上,“誰家的孩子嘴巴這麼壞?你告訴我我找他家長去。”
聽到廚房裡的動靜, 顧青烈和沈綏對視一眼, 他抱著團團走了過來:“怎麼了?”
看到他身後的沈綏, 許念給顧卿卿使了個眼色。
顧卿卿氣得胸口起伏不定,忍了又忍:“沒事, 阿念姐跟我說看到條蟲,嚇了我一跳。”
“哪兒?”顧青烈擠進廚房, 四處瞧著:“怕什麼, 我不是在外麵麼, 喊一下就進來了。”
“爬到窗外去了。”顧卿卿順了口氣,看到後麵沈綏漆黑的眼睛, 她溫聲道:“阿綏, 年年是不是要喝奶粉了?你去衝一點, 把他先放搖籃裡就成。”
“好。”沈綏也沒多想, 抱著懷裡的小外甥就出去了。
楚岱在營部沒回來,家裡就顧青烈和沈綏能帶帶孩子。
許念看了眼客廳坐籃裡的兒子,他手裡抱著撥浪鼓往嘴裡塞,咬了一口又鬆開手。
見他沒哭鬨,也就沒管了。
顧青烈見妹子神色有點反常,問:“到底怎麼了?你倆有點不對勁啊。”
“哥,有人罵阿綏是掃把星。”顧卿卿打小隻要受了欺負就會跑回家跟哥哥們告狀,她順口而出:“咱們得看看到底是誰在背後碎嘴亂嚼。”
沈綏好不容易從以前的狀態裡走出來,她不想再讓這個心思細膩敏感的阿弟陷入自我懷疑。
顧青烈臉色一正,“這事交給我,明天我送他去學堂,先跟老師反映一下,都是軍屬子女,這事要是不給解決好我也不會講客氣。”
顧卿卿這才卸下勁來,癟癟嘴,“這群嫂子為什麼啊這是,總是三番四次在背後說我們家壞話,我也沒招惹她們啊。”
“你之前給於阮那一巴掌,她們都在背後說你是個狠角色呢。”許念用棉線把皮蛋分成四瓣,然後說:“你過得比她們好就會眼紅,每次取物資的時候她們看著你家這麼多東西心裡肯定也嫉妒,島上油米麵不用票,肉和糖還是要的,你這差不多天天吃肉了。”
顧卿卿想明白了也歎了口氣,“先把這事兒解決吧,我要是再聽到有人說阿綏的不是,直接拎著她家孩子去找薑指導員。”
許念點頭,她最佩服顧卿卿也是這樁事,做事從來不拖泥帶水。
顧青烈從廚房出去,沈綏已經泡好了奶粉在手上試了溫度然後給年年吃。
他站在坐籃旁邊看了一會兒,打算待會等楚岱回來也說下這事。
現在是五點半,現在天氣暖和了一點,天黑的也晚,七點多天邊還能看到一絲光亮。
兩個女人在廚房忙碌,趙澤從衛生所直接過來,手裡還提了一兜梨子。
隨手放桌上,他抱起坐籃裡一個人玩撥浪鼓的兒子親了一口:“誰家娃娃這麼乖啊,呀,是我們家小魚兒呀。”
顧青烈在旁邊看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嘖了聲:“你這樣子有點惡心啊。”
趙澤翻了個白眼:“等你娶了媳婦兒有了兒子比我還惡心。”
顧青烈不信。
六點多,楚岱從營部回來,臉色很差。
“怎麼了?”顧青烈單手抱著外甥,左手遞了杯水給他。
楚岱沒接,漆黑眼底波濤醞釀,變成滔天怒火。
“兵團發來電報,馮天涯犧牲了,遺體被敵軍掛在駐紮點的樹上。”
“操他媽的。”顧青烈愣了一下,搪瓷杯猛然砸在桌麵,懷裡的團團哇哇大哭起來,他也顧不上管,心裡又悲又痛。
趙澤啞口無言,隻覺得有口鬱氣堵在胸口,上不來下不去。
“給兵團發電報,我明天出發,大後天歸隊!”顧青烈牙齒狠狠咬著嘴唇,沁出血痕。
“下一趟物資船十天後才能過來。”楚岱白皙手掌緊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顯然是忍了又忍。
三個大男人沉默無言,顧青烈眼角沁出淚花,楚岱也好不到哪去。
他跟馮天涯是正副連長,老搭檔了,彼此熟悉不說,感情也很深厚。
顧青烈也同樣,楚岱離開兵團後就是他頂了馮天涯副連長的位置,兩人聯手作戰不知道多少回了,更彆提本來就是好兄弟。
要是讓兵團那十幾個人知道肯定也叫叫嚷嚷要回去給他報仇,可現在終究換了編製,有資格有能力的隻剩顧青烈。
不知道過了多久,楚岱抬手重重拍了下高大男人的肩膀,嗓音沙啞:“拜托你了,把老馮帶回來。”
七點。
飯菜已經上桌。
沈綏這個生日最後沒過了,楚岱和顧青烈一口飯都吃不下,去了營部。
就算他們不來薑勝也要去找,“這是建設兵團剛發來的電報,顧青烈同誌,你看看吧。”
顧青烈拆開一看,是徐政委親自發的。
大概意思就是:兵團幾乎傾巢而出,排以上的首長就剩個團長在家坐鎮,老關差點自己扛槍上了,被徐政委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