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麼個道理。”時如霜從炭火爐子邊拿了塊烘軟的紅薯乾,拍了拍上麵的灰,給懷裡摟著的大外孫。
團團奶聲奶氣:“謝謝外婆~”
時如霜笑著揉了揉他頭發。
她跟錢桂花聊兒女的事,顧卿卿時不時插兩句嘴,張雨晴也拉了條凳子坐旁邊烤火。
楚岱把小兒子給狗剩抱著,自己去廚房幫忙。
推開廚房門,撲麵而來的暖洋洋的熱氣,還有各種香味。
顧財做菜特彆快,三口大鍋同時用,燉湯的燉湯,蒸菜的蒸菜,還有一口鍋在炒回鍋肉。
“三叔,鍋裡蒸的什麼?這麼香。”男人吸了吸鼻子。
“梅菜扣肉嘛,蒸軟爛點,沒什麼辣椒,兩位親家應該愛吃。”顧財笑眯眯地揭開鍋蓋讓他瞅瞅。
楚岱還真站在灶台前彎腰看了兩眼,“讓您費心了。”
“嗨,都是自家人,什麼費心不費心的。”顧財又蓋上鍋蓋,把回鍋肉盛出來:“這次能在家待多久啊?”
“過完元宵再回去,去年過年也沒回來,特意請了長假多住一會兒。”楚岱四處看了下,柴灶前幾乎沒地方坐了,顧家爺們多,去山上挖筍的天黑了還沒回,剩下的除了在堂屋嘮嗑,就是窩在灶前烤火。
“能待半個月?那感情好啊。”顧財稍微有些驚訝。
“是,能多吃幾頓您做的飯了。”男人笑道。
每年過年,燒火就是個搶手的工作,之前因為楚岱是新姑爺,顧家人都讓著他,現在他往柴火垛子裡一看,一排咧開的大白牙。
他也不見外,順手從旁邊摸了條板凳,十分自如道:“哥哥們,往裡挪挪。”
顧援朝往裡坐了坐,剩下的自動往裡擠,楚岱伸手終於能挨到爐邊,把手烤熱,他問:“明天要做什麼?”
顧財開始弄水煮魚片:“磨豆子炸豆腐炸魚炸肉炸丸子,你們那個鹹魚一般是怎麼吃啊?帶回來這麼多,我看看咋弄,也試試南陽的做法。”
“南陽是放點醬油蒸著吃,您隨便弄吧,畢竟您是國營大廚,怎麼弄都好吃。”楚岱一記馬屁把顧財哄得心花怒放,不過也沒說假話,他炒菜確實好吃。
團團年年下午那碗肉蛋羹吃得乾乾淨淨,還跟三外公說晚上還想吃這個。
這不,顧財蒸扣肉的時候順帶蒸了六小碗蛋羹,家裡孩子多,熱鬨得很。
顧雄他們七點半才從村尾知青點那兒回來,提溜著一竹簍冬筍,“哐當”重重砸地上。
“喲,這麼多啊?”顧財伸長脖子瞅了一眼:“快剝兩個,就等著你的筍炒臘肉了。”
“好嘞。”顧雄選了兩個拿出來,又覺得個頭太小了不夠吃,多摸了兩個。
剩下的被顧和平收進雜物房了。
要不說顧寶家顧平和顧和平重字呢,這堂兄弟長得是有些像,都是隨了顧鐵柱。
楚岱也幫著剝冬筍,剝到最後,他有些啞然:“看著挺大的,剝完了也差不多沒了。”
“冬筍就是這樣,殼多,但是比春筍好吃。”顧雄喊了一聲:“和平,再拿幾個筍來。”
“幾個啊哥?”
“隨便拿幾個。”顧雄隨意道。
張翠芬見廚房半天沒動靜,推門進來:“老三你這飯做了大半年了怎麼還沒做好?孩子們都在喊餓了。”
“快了快了,就剩冬筍炒臘肉了。”顧財麻溜甩鍋:“這不是您大孫子拖拖拉拉,挖個筍到現在才回嘛。”
顧雄性子直,聽到三叔的話隻是憨憨笑,沒多想。
張翠芬不吃他這套:“家裡沒彆的菜了?今天非要等著這頓冬筍炒臘肉?家裡有兩塊臘肉你就可勁造,也不想著留到過年吃,真是老鼠留不得隔夜糧。”
顧財老老實實挨罵,等老太太消氣了,他才出聲:“您放心,臘肉還有好幾條,這幾天肯定夠吃的。”
張翠芬哼了一聲,又轉身去儲物間:“趕緊把菜弄好,大人耐得住孩子容易餓,我泡點豆子,雄娃你們兄弟明天早上把豆子磨了,咱們家要做豆腐了。”
她解開纏著麻布袋的布條子,用一個豁了口的海碗舀黃豆到桶子裡,今晚得把豆子泡好。
“好嘞,阿奶。”顧雄應聲。
今年的豆子好,沒什麼壞的,用不著揀。
有孟南他們這幾個知青在,無敵生產隊的農業作物大幅增產,也沒什麼蟲害。
“得嘞,馬上出鍋。”話雖這麼說,顧財卻還在切竹筍。
鍋裡有條黑不溜秋的臘肉在焯水。
楚岱看他這不緊不慢的樣子,扭頭對旁邊的顧雄說:“要不說三叔是大廚呢,這淡定勁,厲害。”
顧雄嘿嘿一笑,毫不猶豫揭三叔的短:“他這幾天在家被阿奶罵習慣了,已經不在意了。”
楚岱搖頭失笑。
“阿岱,爐子裡我給煨了幾個紅薯,就在邊邊上,你扒拉一下,看看糊了沒。”顧財抽空跟他說話。
“好。”男人修長的手指拿過黑色的鐵夾鉗,順著爐灶邊上劃了半圈,碰到阻力就把灰撥開,果然有一個圓滾滾的紅薯。
“給我給我。”縮在最裡麵的顧援朝迫不及待道:“我都快餓扁了。”
楚岱夾起紅薯擱他腳下,頭也沒抬:“三叔,您煨了幾個啊?”
“四五個吧,五六個六七個?”顧財又切了點乾辣椒拍了蒜頭,不好意思道:“忘了。”
“行,我再找找。”楚岱翻了半天也沒能再找到第二個,顧援朝掰了一半紅薯分給他:“彆扒拉了,肯定早就被人悄摸翻了。”
楚岱放下夾鉗接過紅薯,有層微焦的黃,聞起來特彆香,他咬了一口,問:“哥,你剛才坐這這麼久都沒發現被人摸走了?”
顧援朝含糊不清:“我就比你早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