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啦？”聽到聲響,韓蓮心趕忙從院子裡出來：“郝一珍咋說啊？”
“是過敏，可能是在田裡滾了一遭，被稻草屑子弄的。”顧卿卿把郝叔的話給她複述一遍,而後問：“驕驕呢二嬸,還在阿綏那兒嗎？”
“在樓上呢,你阿奶煎了點土豆餅，剛給小娃兒送去。”韓蓮心從楚岱懷裡接過小星星左一句“心肝兒”又一句“受苦了”,心疼得不行。
顧卿卿看到兒子呆愣的樣子，眉眼彎彎：“二嬸，我去廚房煮點草藥水，郝叔說要給他擦擦身子。”
“成，你去吧,爐子裡的火還沒退。”
“好。”
小星星被韓蓮心抱去給長輩們看了,顧卿卿揭開最裡麵那口大鍋的鍋蓋，用竹刷洗涮乾淨。
楚岱自然而然地坐在灶前燒火,“多煮點水吧,團團年年還沒洗澡，等下用這個洗洗。”
“我也是這樣想的。”顧卿卿點頭。
顧青烈帶著團團年年又去冰箱裡拿西瓜吃，被下樓的時如霜看見：“你自己吃就行，彆給你外甥吃，小孩子晚上不能吃涼的,容易拉肚子。”
“好嘞。”顧青烈捧著半拉西瓜，直接用勺子挖著吃，見兩個小外甥都看著自己，他聳肩：“舅舅也想給你們吃，可舅舅沒辦法啊。”
話雖這麼說，眼底的開心怎麼也掩飾不住。
團團仰頭看了他許久,脖子都疼了，過了一會兒，他說：“舅舅。”
“嗯？”
“外婆出去了。”小家夥眨眼。
顧青烈蹲下來，手裡托著半拉青綠色的條紋瓜，“想吃？”
團團點頭。
“不行啊。”他故作無奈地搖頭：“舅舅都吃過了。”
“我不嫌棄你呀。”年年嗓音稚嫩，還帶著幾分討好。
顧青烈哼笑，剛要說什麼被人從後麵揪住耳朵拎了起來：“渾身上下臟兮兮的，趕緊去洗澡！樓上打了水。”
去而複返的時如霜把兒子往二樓推：“換下來的臟衣服自己先過一遍水，待會兒一起扔到洗衣機裡。”
院子裡的洗衣機嗡嗡響個不停，顧家大多人都洗完澡了。
“用不著那麼麻煩，我自己洗吧洗吧得了，阿娘您讓我先把西瓜吃完啊……”
顧青烈的聲音消失在樓道口，時如霜去找韓蓮心。
團團歎了口氣，背著小手往廚房那邊走，過了會兒，年年就聽到哥哥委屈巴巴地喊——
“祖祖，大寶餓！”
年年沒有猶豫，跟了上去。
“祖祖？”團團推開木門。
“怎麼啦？”顧卿卿又蓋上鍋蓋，走到門前：“找祖祖？她在院子裡刷鞋呢。”
“餓了。”團團抱住阿娘的腿，撒嬌：“舅舅吃西瓜，不給我們吃！”
“西瓜是涼的，還在冰箱裡凍了，晚上不能吃。”顧卿卿從旁邊那口小鍋裡端出一碗土豆餅，彎腰遞到他眼前：“祖祖給你們準備的，很香，嘗嘗？”
土豆被擦成細絲，加上雞蛋麵粉還有蔥花，煎成金黃的小餅。
看起來就很好吃。
團團伸手拿了一個，然後問：“阿娘吃了嗎？”
“阿娘吃了。”顧卿卿揉揉他的小腦袋：“阿爹也吃了，放心。吃完過會兒咱們就洗香香好不好？洗了澡就睡覺，明天再跟安安他們玩。”
“好。”團團應得很快。
後麵進來的年年也吃了個土豆餅，然後順著男人的腿，坐進他懷裡，腦袋蹭著他肩膀：“阿爹，困。”
他們瘋跑了一天，晚上又跟著舅舅去捉知了找螢火蟲，現在眼皮子發沉，困得不行。
男人俯身親了下兒子的額頭，“先睡會兒吧，洗澡我再叫你。”
“嗯~”小家夥打了個哈欠，迷迷糊糊靠在他身上睡著了。
男人大手輕拍著他後背，無聲哄著。
團團連吃兩個土豆餅，自己洗了手擦乾，拉了條小板凳在阿爹旁邊坐下，腦袋一歪靠著男人的胳膊，睫毛顫動，也慢慢閉上眼睛。
顧卿卿站在灶台前和男人對視，無聲張嘴：“睡著了嗎？”
男人笑著點頭。
她倚著灶台，卸下勁，長出一口氣。
今天確實有些心累，在田裡勞作了一天，又要回來弄飯菜，小星星身上還長了疹子。
又累又急，現在隻覺得渾身乏力。
“你先去洗澡，這裡交給我。”男人看出她的疲憊，說：“洗完澡去睡一覺。”
“崽子們還沒洗澡呢。”她偏頭睨他。
“我來。”
顧卿卿默了片刻，哪能真把孩子們都交給他，今天家裡所有人都累，她還是最早回來的。
“一起睡吧，應該馬上就煮好了。”她歎了口氣，揭開鍋蓋看到變了色的草藥水，又放下蓋，再悶一會兒。
廚房裡有些悶熱，她把門窗都打開，讓晚風透進來一些。
樹梢頂端掛著月亮，知了也不知道藏在哪兒，沒完沒了叫個不停。
聒噪得很。
她心裡有些煩躁，站在窗前吹了一會兒冷風。
“卿卿。”男人忽然出聲。
她調整情緒，扭頭看他。
對上他那雙含笑的眼，卻覺得堵在胸腔裡那股濁氣驀然消散，再看看窩在他懷裡和靠在他身上的兩個小團子，她眉眼柔和下來。
“嗯。”
男人沒有再說話，唇邊漾起一個笑容，靜靜看著她。
顧卿卿眨眨眼，回以一個燦爛的微笑。
所有壞情緒頓時消弭無蹤。
給小崽子們洗完澡，他們自己才去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