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欠揍(1 / 2)

自玄明真人非常有主人翁意識地“給我拿下”開始,這個故事的走向就已經是常年混跡軍伍,想法直來直去的將軍們看不懂的了。

玄明真人怒斥時他們齊刷刷看向玄明真人,宦官開口時他們又齊刷刷轉頭看向宦官,該死,明明這兩人說的每句話將軍們都聽得懂,但他們倆之間那個下一秒就要打起來的架勢總讓將軍們覺得自己好像沒聽明白他們之間那深刻的暗流湧動。

摸著良心講,單純一個“你是假的”和“你才是假的”的小學雞吵架,真的讓將軍們頓生“不至於不至於”的準備拉架的感覺,但是當那個本不應該進軍營的夫人舉起了那個一看就很值錢……啊不是,一看就很精致的印璽時,玄明真人和宦官幾乎同時熄了火,陡然安靜了下來的營帳倒讓將軍們有些無所適從。

而那位宦官:“……”

臥槽好氣哦!

mua的眾所周知我朝文風昌盛,兩位陛下俱是詩畫精絕,不需要上朝的日子裡淨在後宮寫詩作畫還熱愛刻章,得一塊好看點的石頭就刻一個章,今天心情突然明媚了起來又刻一個章,雖然不至於一點審美情趣都沒有,非得在那些傳世的名畫上留下那牛皮癬一般的印鑒,但至少以兩位陛下的收藏,幾十個私人印章是有的,多半還用了各種不同的字體和名號,你現在神特麼掏出一個印章出來讓我辨認一下是不是他倆的……你給他倆本人辨認,他倆可能都不記得自己都擁有多少印璽吧!

何況我特麼是新帝的宦官!

我啷個曉得之前的兩位陛下都有什麼私人收藏!你這不是為難我麼?

正在那宦官內心瘋狂腹誹的時候,玄明真人不著痕跡地往身後一瞟,給了楊聞鶯一個似笑非笑的眼神。

楊聞鶯陡然有那麼一瞬間的心虛。

她當然是扯謊,她雙手捧起來的印鑒是剛才玄明真人扶她下車時,她袖子裡陡然沉了一下的重物,明明白白的假貨。

其實呢,玄明真人除了一句“不管你以前是什麼,反正你以後就是老皇帝的妃嬪了”之外並無任何要她如何如何行為動作的言辭,就連這唯一的要求也因為楊聞鶯確實就是這個身份而成為了一句大實話。

這在楊聞鶯眼裡,很明顯就是玄明真人“總之你在旁邊待著就好,無論此事結果如何,即便發展到最壞的局麵,最多不過是我劫持了你,你什麼也不知道,即便事敗,也不至牽累於你”的好意。

但眼睜睜看著玄明真人都已經和這宦官針鋒相對到這個地步,楊聞鶯很願意做點什麼,這與男女私情無關,甚至與玄明真人一路照顧了她這麼久的純粹恩情都關係不大,隻是以楊聞鶯作為一個曾經的世家貴女·宮鬥選手,對政治最基本的嗅覺——

現在情況已經很明朗了,南邊剛剛登基的那位陛下雖然不知到底是哪位沒有被擄去黎國的幸運兒,總之他的態度就是主和,還派了宦官來試圖命令這一支軍隊班師回朝。

這一支軍隊應該是主戰的,彆問,問就是主和派不可能在敵占區拉起一支規模這麼大的武裝隊伍。

蘇先生(玄明真人)應該也是主戰,所以才有了這樣一出當堂扯謊,對上南邊天子派來的使者也在所不惜。

那現在問題來了,她楊聞鶯呢?

主戰?

主和?

這在她還是個世家貴女,或者是個深宮妃嬪時,完全不能成為一個問題,是戰是和總有官家決斷,有相公們參謀,她即便偶爾耳聞幽雲十六州百姓生活得水深火熱,國境上長期被劫掠的邊民日子根本過不下去,可再怎麼說,這些都不是一個溫柔婉順,卑弱第一的女人應該操心的事情,她隻要順從就好了。

但是,當自己親身經曆了官家決策錯誤便要女人們用身體來抵賬,當自己成為了俘虜,被關在寺廟裡不見天日臭氣熏天,當自己被皮鞭催逼著往北行,當自己經曆了對所有女人來說都堪稱噩夢的暴行,當自己在長時間行軍之下暈倒,在死人堆裡醒來,衣不蔽體地找到一個破廟暫時棲身,饑寒交迫又遍體鱗傷……

她就不得不開始思考,是戰?還是和?

沒有人不愛好和平。

但是偏安一隅的和平不是和平,所謂為了兩國邦交,為了百姓樂業而供奉給敵國的歲幣也買不來和平,真正要百姓安居樂業,真正要蒼生不受韃虜鐵蹄踐踏,就隻能打。

打到他們怕,打到他們服,打到他們提起天.朝就恐懼戰栗,打到四夷乖乖俯首稱臣,打到將他們的首領都招到天.朝國都中載歌載舞以娛天子,這才能真正得到和平。

是以,哪怕被玄明真人那個眼神看得有些心虛,哪怕現在自己所作所為根本不符合所謂卑弱敬順的女子本分,甚至說連士大夫的忠君愛國這一準則自己都不太符合,楊聞鶯還是逼自己挺直了脊梁,用在後宮中習得,亦是早已爛熟於心的趾高氣昂的神情看著那個宦官。

宦官現在還沒有想清楚要怎麼回複“這個印璽是真是假”的問題,但楊聞鶯並沒有等下去的耐心,隻冷聲道:“中官一口一個蘇先生造假,那中官敢說陛下親手交予本宮的印璽是假的?!”

宦官當然不敢,但他也不敢說是真的呀,隻能老老實實承認:“奴看不出來……”

奴?

楊聞鶯聽了這個詞兒心裡的緊張就釋然了一大半,麵上情緒卻絲毫不顯,隻道:“你看不出來東西,你總認識本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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