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鳳穆神君自己的真實想法……他既明知自己很有可能打不過蘇玄明,那他親自出手和蘇玄明打一架就必然是不智之舉,但如果他能夠不出麵不運作,隻抬抬手就能給自己報了那奪妻之仇,為什麼不呢?
但怎麼也是個成年人了,想不想這種話自然不能太露骨地說出口,他隻接過了那個酒杯,一口飲儘,憂心忡忡道:“雖是如此,隻怕天君那邊不太好交代。”
“賢侄此言差矣。”雷鳴尊者用的是一個很篤定的語氣,“我想,除了被殺了徒弟的本君,被殺了未婚妻的賢侄,還有莫名其妙因他吃了天君一頓排頭還折損了心腹愛將的商遙道友,最希望蘇玄明去死的,怕就是天君了。”
“哦?”鳳穆神君好奇了,“這是何故?”
“殺子之仇啊。”雷鳴尊者幽幽一笑,“天君焉能不報?”
然後,因為處於防禦域外天魔的天外天,所以信息閉塞的鳳穆神君,在那觥籌交錯推杯換盞之間,被科普了一道玄明真人弄死天庭儲君全流程。
“蘇玄明到底是什麼背景。”鳳穆神君嘖嘖有聲,“竟敢在仙界攪起這樣的腥風血雨?”
“沒有背景,愣頭青一個罷了。”雷鳴尊者不屑極了,“到目前為止,他正經去拜訪的隻有那些遠古尊神。”
可是拜遠古尊神早就不好使了,你以為還是那個誰受了委屈,去找道祖說一說他就會給你主持公道的年代嗎?
商遙上神也幫腔道:“他能蹦躂至今,不是因為後台強硬,實實在在是因為運氣好——赤霄帝君一家死得乾脆,翊宸帝君雖說舊部滿天下,可帝君多年不理外事,舊部們漸漸心寒,帝君若在少不得前呼後擁,可帝君一死自然是萬事皆休。天君天後對他恨之入骨,可天後一朝棋走錯,九尾狐一族都覆滅了,要報仇也無法,至於天君……借翊宸帝君殺他這一計不成,自然會想辦法用第一計。”
所以!少年!你現在給天君上書讓蘇玄明去守前線,是大大的摸準了天君的脈,是在天君瞌睡的時候送上的熱枕頭,倘若你真的能弄死蘇玄明,天君難道能不記你這個情?
領會到了這個精神,鳳穆神君心裡一陣一陣的瘋狂蕩漾。
到第一天,鳳穆神君在前線駐守時積勞成疾,支撐著和天帝述完職再回火部開了個會之後便病倒了的消息傳遍四海八荒,附帶著的自然是天庭永遠不會缺席的“感動!這個人為了四海八荒竟然付出到如此地步!”的鋪天蓋地宣傳。
同時,遠在前線防守的鳳穆神君最貼心的屬官收到了上司發回來的消息,然後開始準備對前線防務進行了大換血大調整——核心思路就是把自己人統統撤走,要緊的不要緊的崗位全都換人,那種基本連前線的城牆磚都沒摸過的新人一個個的都走上前台。
還有就是……天君親自探望了為四海八荒的百姓蒼生防守域外天魔,殫精竭慮直至累垮的鳳穆神君,沒有人知道這一對君臣之間到底經曆過了怎樣的推心置腹的密談,反正天君出火部時隱隱有誌得意滿之色。
天君和鳳穆神君談完之後也沒有回淩霄殿或者披香殿,而是屏退左右,晃悠了一會兒就轉頭去了他那個養著外室的不知名小院,在九尾狐的溫存軟語之中快樂了一整個晚上。
第一天一早,天君便寫了一個詔令,駢四儷六的全文不用贅述,核心思想是:前線不能無人,鳳穆既然積勞成疾病倒,剛好玄明上仙未定職司,索性讓玄明上仙去前線主持一段時間的工作,請玄明上仙儘快赴任,莫要遷延。
傳令仙官飛快將詔令送到了金鼇島。
……然後即便是傳令仙官,都不得不為金鼇島上的荒涼程度掬一把辛酸淚。
荒草萋萋,靈脈破碎,玄明真人得到封地到現在一共來得及乾的事情就是在一塊平地上搭了一個非常不符合上仙身份的草廬,什麼行宮什麼洞府都不見蹤影,他現在的主要工作是先維修一下那個恢複了幾十萬年仍然(在仙界的上等人眼中)非常破的靈脈。
“上仙。”傳令仙官真情實感地感慨,“實在辛苦了。”
玄明真人都不知道怎麼回複這句話好,隻無奈地笑笑,擺開陣勢接了天君詔令,但看著詔令上那個儘快赴任,再糾結地看了看那亂七八糟的工地現場,難得地露出了幾分局促和尷尬來。
傳令仙官也覺得尷尬,心說天君的這番多多少少是有點急功近利了。
你知道尷尬就好。
玄明真人心下有了數,故意露出個探尋的表情來:“仙官,在下多問一句,天君所說的儘快……是怎麼個儘快法?”然後他左右看了一眼這亂糟糟的封地,“仙官勿怪,在下確實才到封地,什麼都沒來得及收拾……”
“是。”仙官當然明白玄明真人的難處,“上仙勿憂,上仙才得封地,按常理怎麼也該有一兩個月的時間來建造行宮,即便天君旨意來得匆忙,一個月是不要想了,但上仙若再在金鼇島上盤桓半個月,天君應當不會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