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緊緊綁在樹枝頂端的匕首不斷輕輕戳進有些泛紅的泥土裡,當刀尖紮到硬物感覺異樣時就轉向另一個方向刺入,直到探出腳掌那麼大的地方能安全下腳後,陸進才輕輕的踩進了那塊泥地。
在陸進的叮囑下,初雲小心翼翼的踩著陸進踩過的地麵慢慢前行。
回過頭望去,他們已經走出了一二十米,身後是為了避開地雷行進得扭扭曲曲的小路,而再有十餘米的距離,他們就能穿過這片雷區,走到河灘那處了。
陸進全神貫注,一寸寸的開辟道路。
他的速度很慢,因為沒有合適的工具,再加上前幾次動手撕裂到了肩背處的傷口,手指微微感覺有些發麻,因此每前進一步都是異常艱辛。
林子間已悶熱到了極點,他額頭的汗水流過鬢角不斷從下巴處滴落進泥土裡,赤-裸的上身更是早已汗流浹背,跟在他後麵的初雲屏住呼吸不敢打擾他,細白的額頭也早已是香汗淋漓,不知是因為這沉悶的空氣,還是這緊張的氣氛,她悶得都有些喘不過氣來了。
不一會,一片厚厚實實的烏雲就黑沉沉的壓了下來。
天色暗得極快,原本就沒什麼亮光的林子裡更是變得陰暗起來,沉悶空氣中突然就有了風,轟隆隆的一串悶雷聲炸起,就像響在耳邊一樣,震得人心裡直發顫。
時間不等人,陸進抬起頭看了看天色,鬆開手中的樹枝活動了一下已被汗液浸透的手心,再次叮囑身後的初雲跟緊他後,他沉下心來繼續開路。
又行出幾米後,天空開始砸下了少量雨點,豆大的雨滴一顆一顆的砸在兩人頭頂的樹葉上,發出一陣沙沙沙的聲音,初雲乖乖的站在陸進身後,伸手擦掉滴落到她臉上的雨水,大眼睛卻有些擔憂的望向半蹲在地上小心探路的陸進。
她不是擔心即將來臨的暴雨,也不是害怕前後左右幾乎無從下腳的地雷區,她隻是擔心陸進背上那又有些滲血的傷口。
陸進輕戳泥地的手停住了,因為剛才刀尖碰觸到的感覺告訴他,前麵這塊地方密密麻麻的排了好多個地雷,他收回匕首又試了試左右兩邊,仍是有雷。
!
眼看著再幾步就能穿出樹林,退回去不可能,那就隻有排掉正前方的雷走出去了。
“再忍耐一下,一會就好”,陸進回頭衝初雲微微笑了一下,叮囑她就站在原處彆動,然後他慢慢地蹲下了身子。
用匕首探出了地雷的大概範圍後,他開始用手輕輕挖開周圍一圈的泥土。
不一會,暗紅的泥土中露出了地雷的黑色圓形頭部,因是防腐金屬質外殼,地雷看上去成色不算太舊,也沒有太過鏽蝕。
這種拿壓彈式地雷爆破威力殺傷半徑並不是很大,但要炸碎腳炸碎腿卻是很容易的事,再加上埋在土裡多年,稍不注意就會被引爆。
陸進沒有亂動,隻半蹲在地上伸手小心翼翼的繼續拂開周邊泥土,想探手找到地雷底部的保險。
試了一下,他輕吐一口氣,先收回了手,再次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指。
肩胛上的數次裂開的傷口始終還是影響到了他手指動作的精密度。
但是他已沒有那麼多時間活動手指了,雨點開始變得又大又密,帶著幾聲驚天動地的電閃雷鳴,很快就下得跟瓢潑一樣,幸好現在是在樹林裡麵有樹枝遮擋,不然這樣的雨幕,能淋得人氣都透不過來,但也隻是眨眼的功夫,他們眼前的空地就變得泥濘不堪了。
雨滴不斷的打在兩人身上,雨水開始沿著臉龐處流進衣衫內,初雲單薄的衣褲很快就變得濕透。
就在陸進準備加快速度排雷離開這裡時,
一隻柔軟手掌拉住了陸進準備繼續探進去的手臂。
“讓我來試試吧”,嘩嘩雨聲中,初雲在他身後大聲開口。
“不行,太危險,你往後退一點,彆靠那麼近”,陸進抹掉滿臉的雨水搖頭,蹙眉一口回絕。
“讓我試試,你受傷了,你教我,我的手可以的”,初雲用手背抹了一下被雨水澆得有些看不清楚的眼睛,然後伸出雙手遞到陸進麵前。
這雙手,纖長細美,柔若無骨,沒有一絲粗糙的地方,仿佛美玉雕成。
“以前因為要練琴,每天都要做手指保養,我的手!手指很靈活,你讓我來吧!”初雲望著陸進黑得望不見底的眼瞳,也不去管臉上眼睫上不斷滴落的雨水,隻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清晰的跟陸進解釋。
沒有人不怕死,更沒有人願意主動去碰觸隨時可以置人於死地的炸彈。
她也怕。
可是這是她選擇的路,這是她喜歡的人,而且他們已經站在這裡了。
為了他,她願意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氣,去試一試。
雨越下越大,彙聚的雨水開始順著地勢流淌進前方鋪滿鵝卵石的乾河床。
再不加快速度,河床水流加大,他們就過不了河灘了!
陸進深深盯望了初雲一眼,一言不發的站起身,讓初雲挪到自己身前小心蹲下,然後貼在她身旁慢慢指點著她怎樣動手。
雨水夾著大風刮打在兩人身上,初雲早已分不清頭上滴下的是汗水還是雨水了。
兩人貼得很近,而因為陸進貼近的體溫,初雲原本有些發抖的身體慢慢變得沉靜下來。
在陸進沉穩的指點下,她伸出柔軟雙手順著地雷旁邊的泥漿小心翼翼的往下摸去,動作輕柔無比,摸到最底部中間位置的雷管時,她慢慢將保險找到然後照著陸進的吩咐閂上,然後陸進這才用匕首把地雷一點點的撬了出來然後輕放到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