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貴妃聽聞太皇太後與太後隻捐一千五百兩,就自知犯了禁忌。
雖說去慈寧宮時,太皇太後對自己一如往常,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太皇太後與太後待董貴妃更為和善。
就連表哥也惱了她,現已有半月沒翻自己牌子了。
今兒已是她第五回派人去請了表哥用膳。
都這時辰了,那進意還不回來,想來表哥又是不來了。
北風漸緊,深冬已臨,外頭也越發嚴寒,佟貴妃捂著手中的湯婆子感覺毫無用處,渾身上下還是冷颼颼的。
佟貴妃想起這幾日自己受的苦,便麵露怒容道:“進如,快命人多添幾盆炭盆進來。”
既然表哥不來,她也不必裝模作樣縮減用度了。
進如應了聲是,便去外頭交代人燒幾盆炭。
不一會,宮人們搬來幾盆炭火放置佟貴妃身旁,佟貴妃就立馬感覺身子暖和了起來。
“皇上駕到。”
這佟貴妃剛舒服了沒多久,外頭就傳來了擺駕聲。
嚇得佟貴妃立馬坐直了身子,手忙腳亂地指著那些炭盆,命令道:“快,快,將這些都搬去下人房。”
一時間屋內鬨的人仰馬翻的,人倒黴時,喝口涼水都能塞車,宮人們在搬運炭盆途中,還不小心還燒到了門簾。
佟貴妃又連忙讓人將門簾起煙處熄滅,祈求在皇上來到前,能都掩飾過去。
好在,佟貴妃還算幸運,門簾隻是少了一個小口子,用濕毛巾那麼一蓋,便就熄滅了。
佟貴妃剛鬆了口氣準備起身迎接皇上,卻見梁九功掀開門簾,皇上雙手插著灰鼠毛手暖,就這麼踏入殿內。
康熙見屋內佟貴妃臉上的神色不對,便問:“發生何事?如此慌張。”
佟貴妃定了定心神,哦了一聲,笑道:“表哥您來了,可不就是大事嗎?”又轉移話題道:“這冰天雪地的,表哥一路過來,先坐下喝杯熱茶,暖暖身子吧。”
見此回答,康熙雖心尚存奇怪,但也不甚在意,坐下來後,便聞到空中有一股若有似無燒焦東西的味道,便不由地轉頭看向屋內的炭盆,想看看是不是有什麼東西燒著了。
卻發現這偌大的宮殿,就隻在大廳放一盆炭火,感受到屋內溫度與室外相差不大,便問佟貴妃:“你覺得不冷嗎?怎麼屋內隻燒這麼一盆炭火?”
佟貴妃放下茶盅,愁苦道:“今年乃多災多難的一年,臣妾就想著宮外老百姓都過著饑寒交迫的日子,便就想縮減用度與他們共進退。”
她想過了,既然捐款的事這步棋走錯了,她就隻能從其他方麵化解表哥對自己的誤會。
必須要讓表哥相信她是真心為百姓們著想,而不是為了出風頭,而她冒犯太皇太後與太後隻是無心之失。
一旁進如趁機道:“是啊,皇上,您快勸勸主兒,主兒這樣都快小半個月了,雖然主兒善心一片,但主兒乃千金之軀,哪能跟京中的老百姓們一樣受寒呢。”
康熙聞言覷一眼佟貴妃,看得佟貴妃臉上染上一絲紅暈,忙低頭避開了康熙探究的視線:“表哥,您彆聽進如的,臣妾能受得住。”
康熙眉毛一挑,下意識懷疑佟貴妃可能是在作秀。
就在此時佟貴妃捂嘴輕輕咳嗽了起來。
康熙目光微變,關切道:“可是受寒了?”說著就牽起佟貴妃的手,發現她小手入手冰涼,似乎是真的受涼了,便勸慰道:“表妹有愛惜百姓的覺悟,固然好,但也要愛惜自己的身子。”
佟貴妃含羞,點頭道:“是臣妾的不是,又讓皇上擔心了。”
康熙有些受不了佟貴妃這副柔弱的模樣,便轉移視線,命梁九功去傳太醫。
佟貴妃忙攔道:“表哥,臣妾真的沒事,隻是咳嗽了一兩聲,不必那麼麻煩去請太醫。”
要是真請太醫來了,不就露餡了嗎?
康熙聞言直接作罷,揮手讓人傳膳吧,可當他看到桌麵上的飯菜時,眉頭不禁一皺。
“皇上怎麼了,不合您胃口嗎?”佟貴妃關切道。然後低頭了看了眼飯菜,像是才反應過來,也奇怪道:“今兒邀表哥來景仁宮用膳,我明明吩咐了小廚房準備其他飯菜,怎麼還做我平日用的這些。”
進如主動出來,跪下道:“還請皇上娘娘恕罪,本來是奴婢去乾清宮去請皇上,進意去交代小廚房的,可奴婢忽然內急,怕冒犯到皇上,就將此事轉交給進意,進意則讓奴婢去小廚房,可奴婢出來以後,卻一時忘記了。”
康熙不理會跪著的進如,問佟貴妃:“所以,你平日就用這些?”
佟貴妃羞赧道:“也沒有,隻是這半個月而已。”
康熙這下徹底確定自己這表妹是在作秀了。
一旁的梁九功,暗暗搖頭。
佟貴妃太過了,這要是尋常男子,佟貴妃這一副天真無辜的模樣,沒準也就相信。
但皇上那是誰,見識過那麼多官員,多少富得流油的貪官,在皇上麵前裝得清廉,皇上就能立馬識破。
佟貴妃這點小把戲,那裡能瞞得過皇上的火眼金睛呢。
可康熙也明白表妹入宮多年,也學會了宮裡人做戲的這一套,再也不會像以前那般率真,早就不對她的德行抱多大的希望
此次他前來也是舅舅們擔憂表妹,才順著她的台階下,同意來景仁宮用膳。
所以他也不甚在意,就對佟貴妃敷衍道:“京中的百姓有了朝廷的善款,自會挨過這個冬日,表妹你不必如此。”
然後喊了梁九功去乾清宮的小廚房直接送菜過來。
佟貴妃暗暗竊喜,明白自己成了。
...
夜色漸濃,永壽宮裡一群小朋友都圍著一個火盆子。
烏那希眼巴巴看著火盆裡的紅薯,抬頭問半夏道:“半夏姑姑,裡頭的蜜薯還沒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