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光才剛領了差事沒幾日,年俸什麼的都是浮雲。但他沒打算問霍去病要,之前在河東省吃儉用攢的銀錢也不算少,給小輩花,他倒是一點不心疼。
衛無憂其實挺心疼這位少年時期的權臣。
彆看他如今吃穿用度,是與長安小公子們彆無一致,但在河東吃過多少苦,恐怕隻有他自己知曉。
衛小四唯一清楚的,便是霍去病回來後,將一雙穿的破爛的麻履當寶貝似的收了起來。
那是霍光唯一帶來長安的物件。
小家夥念及這些,很上道的開口:“那光叔到時候帶我去九市吃好吃的吧!”
霍光彎唇,點頭:“好。叔父應你。”
衛無憂緊跟著便道:“哎呀,我記得小殿下也快要生辰了……說起來他跟我是同年出生呢,不過比我小幾日,要到接近春分時候了。光光叔父,我們到時候可以帶著殿下一起嗎?”
衛無憂歪著腦袋,略顯期待的眼神緊緊扣在霍光的麵上。
他在觀察他的反應。
霍光從小到大,幾乎就沒有什麼情緒失控或是太過激動的時候。
這一回,他也同樣不例外。
身穿青袍的少年笑得儒雅,仿佛聽到了一件很普通的家常事,歎道:“你與小殿下倒是有緣。”
隨後,他又淡然點點頭,與無憂商議:“殿下出宮可方便?能去九市共食嗎?叔父倒是沒什麼意見,你提前問好便是。”
衛無憂從霍光臉上看不出半分不自然,隻當自己是多想了。
也對,霍光久不在長安,怎麼會剛來就洞悉一切,還能無縫接上如此精湛的演技呢!
他再大佬,如今也隻是個小小少年郎嘛。
試探叔父的小仙童徹底將心放平了,跟霍光又雜七雜八的扯了幾句皮,便抵達了莊子上。
這是霍光頭一次來。
他也是見到南風之後,才知曉這裡從內到外都是皇帝陛下賜給無憂的,不僅如此,還叫莊子挨著上林苑,輕易沒誰敢來滋事。
霍光不想知道的事兒又多了一件。
叔侄一人正攜手同遊莊內,由小無憂一個一個給他光叔介紹好用的小發明時,有人不請自來了。
來人正是翁主劉陵。
這位很是有趣,春日裡反常地穿了一身惹眼的朱色曲裾深衣,一見到衛無憂便熱情地貼上前來:“呦,這位便是霍校尉的小公子吧?先前就聽說隨了校尉,長得一副好顏色,今日一見,果真是個小小仙童胚子。”
衛無憂被誇得不禁打了個寒顫。
這位嬸嬸……怎麼這麼像是遊蕩在長安各大街口的偷娃小賊呢?
衛小四忍不住整個人都往霍光身後退了退,藏在他的大袖邊。
霍光見狀,也不看來者是何人,該用什麼態度禮儀對待了。伸手將小無憂護在身後,問:“敢問女娘不請自來,有何見教?”
劉陵這時候才舍得遞給霍光一個眼神。
瞧著眼生,長安城裡沒這號人吧?
但看少年氣質好,長相佳,劉陵也不想多惹是非,客氣笑道:“倒是我唐突了,家父淮南王劉安。我少時便來了長安,原以為都是相熟的,倒是這位公子瞧著眼生,不知如何稱呼?”
霍光得知對方是翁主,倒是沒有那麼緊張了。
至少不是來偷娃的。
他略一點頭:“區區郎中,不敢勞翁主記掛。”
霍光不想報出名諱,也是擔心會給霍去病惹來是非。淮南王趕赴長安的事情他們都是知情人,如今劉陵既然找上門來,恐怕是聽到了什麼說法。
不論如何,今日此事都得裝糊塗。
少年霍光在此之前從未想過,他來長安最先要學會的,便是收縮自如的演技。
好在,這事兒對他也不難。
相比之下,他更擔心小無憂會不會被這位翁主套出些什麼話。
霍光正想著,衛無憂那頭已經開口了。
小蘿卜丁滿麵驚訝,上下打量著劉陵,好奇道:“我知道你,翁主阿嬸!”
霍光:。
劉陵聞言,笑容都變形了,咬牙切齒道:“……小公子還真是會開玩笑,是阿姊才對。”
阿姊……
衛無憂又是一陣惡寒。
劉陵滿京師裡尋夫婿的事兒他也聽說過,還是聽他娘陽信長公主提起的。
按照他娘的說法,她先看上衛青這個舅舅,沒兩年又看上了霍去病這個外甥,輩分亂的漫天飛,現在怎麼又讓他喊姐姐了?
小蘿卜丁一陣腦補,突然迸發一個奇怪的想法——
她不會是得不到霍去病,就要得到霍去病的兒子吧?
衛小憂使勁晃晃腦袋,趕走腦海中這個可怕至極的想法,努力叫自己回到正常的思路上。
然而這一頭,劉陵偏偏火上澆油,差人將一箱子金餅擺了出來,對著小家夥露出個美豔至極的笑:“一點小心意,阿姊送給你的……”
衛無憂看看金子,再瞧瞧美人。
“阿嬸……你……是想拿錢買我當童養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