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軒醉眼朦朧地看了一眼柳梅婷,原本意氣風發的他因為這次的打擊,變得萎靡不振,每日與酒作伴,仿佛沉醉的滋味能夠讓他忘記之前的失敗,忘記被打落塵埃的痛苦。
“爺,”柳梅婷上前,費力地將他扶起身來,拖到床上,自個兒坐在床邊,看著滿臉胡茬以及兩眼灰暗的端木軒,伸手,摸著他緊皺的眉頭,“你彆灰心,現在還不到絕望的時候,我知道你現在還清醒著,聽我說,你是我的男人,我自然不會讓你傷心的,你的願望也就是我的,你等著,機會很快就會來的,到時候,你可一定要振作起來。”
端木軒聽著這話,有些想笑,不過,看著對方眼裡依舊閃爍著自信的光芒,終究什麼也沒說,也罷,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還能有什麼是輸不起的。
柳梅婷將被子給端木軒蓋好,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抬頭看著頭頂的烈陽,她終於知道之前不祥的預感是什麼,也終於想到被她忽略的事情。
九龍奪嫡啊!她一直以為是她的插手改變了曆史的進程,卻忽略了柳青青這個同樣是異世而來的人,在曆史上
那麼轟轟烈烈殘酷的事件,她恐怕也是知道的。
隻是,這事終究沒完,柳梅婷眼裡閃著決絕,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她都要改變這不公的命運。
七月的京城很是炎熱,即使是一場雷陣雨下來,也不會因此而變得清涼,十四這一日,天氣變得不尋常起來,剛剛還是烈日當頭,突然間便烏雲蔽日,瓢潑般的大雨嘩啦一下衝了下來,擺攤的小販欲哭無淚,手忙腳亂地收拾著已經被淋濕的貨物,在街道兩邊屋簷下多餘的行人,原本以為這樣的大雨很快就會過去,隻是,一個時辰過去了,大雨依舊傾盆,四周黑麻麻的讓人心慌得很。
等得不耐煩的行人原本有人鼓起勇氣往外衝的,不過,才出去兩步,又縮了回來,整個人已經變成了落湯雞。
好在現在是夏天,不然,多半會傷風的。
“你們不覺得這天很不對勁嗎?”有人擔憂地說道,“黑得好嚇人。”
“啊!”突然,一個中年男子叫了起來,嚇了他周圍的人一跳,那人卻是顫抖地說道:“你們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原本並沒有往這方麵想的人,臉色也跟著白了起來,七月十四,傳說天黑之後,鬼門就會打開,難不成現在也算天黑?
“娘,我有些害怕。”柳家堂屋內,五歲的柳柳緊緊地靠著柳青青,即使屋內已經點著蠟燭,但看著外麵黑壓壓的天,還是忍不住害怕。
柳青青將她抱起來,摸著她的腦袋,“柳柳不怕,娘親在呢。”說完,伸手握著靠在另一邊的兒子,“亭亭,你怕不怕?”
柳平亭朝著柳青青的身子靠了靠,撅著嘴,一臉嚴肅地看著外麵的天,“娘,我不怕,希望這雨能早些停,不然的話爹和大舅舅他們都不好回家了。”
窩在柳青青懷裡的柳柳跟著點頭。
“你呀,”柳青青開口說道,“這下雨的事情要老天爺說了才算的,可不是我們能決定得了的。”隻是,看著外麵完全黑暗的天空,完全沒有要放亮的意思,她的一顆心也很是不安,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
這樣異常的天氣,端木淩自然不會無動於衷,臉上的表情跟外麵的天空一般,黑得隨時都可以下雨。
“四弟,”端木昊難得收起笑容,披著紅色的披風,看著外麵,“有沒有種不好的感覺?”
“二哥,這樣的天,誰都不喜歡。”一直勸著端木昊謹慎的四皇子,此時倒是勸起他來。
端木昊扯起一抹笑容,對上的卻不是四皇子的話,“
是啊,該來的總會來,杞人憂天又有什麼用!”
八皇子府,柳梅婷在房間內將擺成特殊圖案的蠟燭一一點燃,聽著外麵的雨聲,露出一抹殘忍的笑容,手裡拿著一個小木人,坐在了蠟燭中間的蒲團上,“這是你們逼我的。”
“轟隆!”嚇了這麼久的雨,突然一聲驚雷,仿佛在她的耳邊帶著滔天的怒火警告般地炸開,使得柳梅婷手中的動作一停,嘴角溢出一絲血跡。
“警告嗎?”柳梅婷充耳不聞,即使是五臟六腑都傳來刺痛,她的臉上還是帶著詭異的笑容,看著手中的小木人,“我願意付出應有的代價,誰也阻止不了我逆天改命。”
這話不知是回答那雷聲的,還是說給她自己聽的,驚雷陣陣擾亂著她的心神,隻不過,她手上的動作越來越快,四周的蠟燭不斷地晃動,忽明忽暗,就是不滅。
此時,若是有人在柳梅婷的房間,就一定會看見,她沒有任何發飾的青絲,搭理得整整齊齊披散在背後的頭發,從發尖開始,烏黑慢慢地被雪白所取代。
當她的滿頭青絲變成銀發時,雷聲消失了,大雨停下了,天空也放晴了,柳梅婷倒在地上昏迷不醒,而她四周的蠟燭也隨之熄滅。
而在天空黑白交替的時刻,鎮國寺的遠塵大師手中的佛珠突然斷線,一粒粒地落在地上,滾了好遠才靜止不動,他身邊的幾個小和尚驚恐地看著那些佛珠,最後才抬頭看向遠塵大師。
“阿彌陀佛,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遠塵大師說完,站起身來,對著身邊的小和尚說道:“準備一下,我要進宮。”
太子宮中,當雷聲和雨聲同時停下的時候,一直關注著外麵天氣的四皇子鬆了一口氣,回頭對端木昊請辭,“二哥,我就先回去了。”
四皇子卻一直沒有等到端木昊的回答,原本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隻是,一聲輕響,他看見他家二哥手中把玩的玉佩掉落在地,碎成兩半,心裡一驚,這可是二哥生母留給他的東西。
“二哥,”四皇子上前,看著像是睡著了的端木昊,叫了一聲。
對方慵懶的躺在床上,嘴角噙著不正經的笑容,眼睛卻沒有再像之前那樣,在聽到一丁點動靜,就會懶洋洋地睜開,越發覺得不對勁的四皇子,叫他的聲音不由得大了一些。
隻是,依舊沒有回應,四皇子上前,生出有些顫抖的
手指放在對方的鼻子底下,還好有氣,鬆了一口氣的四皇子,“二哥,彆玩了,”說完這話,本來就白的臉更顯蒼白,伸手用力地搖晃著端木軒,“來人,快來人!”
另一邊,本來就不忙碌的柳青雲,和他的同僚一樣,時不時地關注著外麵天氣的狀況,他想,這樣黑暗的天空,這麼大的雷聲,他的寶貝女兒一定嚇壞了,小大人愛逞強的兒子肯定在嘟嘴,愛操心的青青估計在擔心他們能不能回家。
耳邊這麼大的雷聲,弄得人心慌意亂,自然是靜不下心來辦公,於是,平日裡要好的,三三兩兩湊在一起,非常大聲地聊天,卻因為雷聲而時常聊得牛頭不對馬嘴。
這些年,柳青雲雖然也受過排擠,不過,他身邊也有太子的人,想著這時間這麼難過,還不如說說話,時間也過得快一些。
“停了!”柳青雲左邊的大人開口說道,臉上帶著笑容,“總算是停了,這天可真嚇人。”隻是,他剛剛將這話說完,肩上一重,側頭一看,嚇了一跳,柳青雲就這麼直挺挺地向他倒去。
那位大人連忙將他扶穩,“柳大人,柳大人。”
圍在柳青雲身邊的人也紛紛叫道,隻是,柳青雲跟太子的情況一樣,雖然有氣,但怎麼都叫不醒,其他人心裡
害怕得不行,就算之前有針對柳青雲的,但從來也沒有人敢傷害他的身體。
如今,柳青雲在他們麵前出事,也就說明,太子殿下也出事了,想到這段日子,皇上的淩厲手段,所有人都打了個寒顫,“愣著乾什麼,還不快去請太醫,不對,趕緊將柳青雲送進宮。”這會太醫恐怕都圍著太子殿下。
突然,有人大吼一聲,其他人才反應過來,如今他們隻希望柳青雲沒事,否則的話,指不定這裡所有的人都會為他陪葬。
太子昏迷不醒,端木淩看著他的症狀和幾年前的端木陽一模一樣,心裡雖然有氣,但到底也鬆緩了不少,至於柳青雲也被送進宮,他也沒說什麼,就放在太子的隔壁房間。
“去請柳青青。”端木淩想了想,又開口說道:“命人快馬去請遠塵大師進宮。”柳青青雖然福氣好,可她懂得並滅有遠塵大師多,到底是誰在暗算皇家人?彆讓他查出來,隻是,他心裡同樣有些不安,若是同一人的話,既然知道這樣的手段已經沒有作用了,為何還要如此?
柳青樺他們兄弟幾個雖然職位有所不同,可辦公的地點卻很近,天氣轉晴沒一會,就到時見了,和往常一樣,他們都是彙合之後,在一起回去的,隻是,到了柳青雲那
裡,卻除了意外。
暈了?柳青樺不由得想到他之前遇到的事情,難不成又是柳梅婷的搞的鬼?不過,他很快就否認了這一點,畢竟對他下手和對柳青雲下手的結局可不一樣,謀害柳青雲,就等於是謀害太子。
“娘,爹他們怎麼還沒有回來?”柳平亭也有些擔心了,大眼睛裡蒙上了一層霧氣。
“快了,快了,”柳青青安慰著兒子,“可能是因為雨下得太大,路上有積水,所以才耽擱了。”
“恩,”柳平亭吸了吸鼻子,他不想在妹妹麵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