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舜薄唇了一下,抬眸看向淩聿庚,不知想從他臉上看出什麼來。
淩聿庚也若有所思的看著他。
半晌,淩聿庚問:“你可是怕苦?”
楚舜聞言愣了一下,少傾過後,輕輕“嗯”了聲。
“下回再給你帶點甜的。”淩聿庚說,“等喝了藥,病就好了。”
“……多謝前輩。”楚舜垂下來眼簾。
他把碗端過去,這回沒再撒了。
少年郎仰著頭,一口將藥喝了下去,凸出的喉結滾了幾下,苦澀的味道在唇齒中蔓延到了舌根,他隻是皺了下眉頭。
看著他喝了藥,淩聿庚將外麵的爐子先收了起來,便回到了楚舜的靈府之中,感覺到周身湧來的靈力,他盤腿找了個地兒坐下休養。
“我教你一個運轉靈力的法子,疏通經絡,可好的快些。”
楚舜抗拒旁人靈力進入他體內,那便由他自己來好了。
他指揮著楚舜坐在床上,當楚舜開始運轉靈力,他就發現周圍的靈氣都像是有意識般的進入楚舜的體內。
楚舜十五歲,連築基都無法完成,這種資質,以修真界來說是極差的,但他其實是沒有找到適合自己修煉的法子。
楚舜進入了打坐,淩聿庚也盤腿坐下,運轉靈力猶如運轉數據般,他遨遊在數據識海的快樂之中。
良久,床上盤腿坐著的少年睫毛顫了兩下,睜開了眼。
他從床上起了身,走到了外麵,在院子裡都小廚房裡找到了藥渣,他翻出來看了兩眼,放在鼻間輕輕嗅了嗅,指尖摩挲著藥渣。
這位前輩還真是……一點都不像他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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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淩聿庚從打坐中再睜開眼,就出事了。
前後不過一個時辰。
大堂之上的主位坐著一名中年男子,男子五官威嚴,底下羸弱的少年站著,旁邊還站著幾個鼻青臉腫的小廝,昨日將楚舜推下荷塘的小胖少爺也站在一邊,眼睛都青了一塊,鼻子還流著鼻血,旁邊的侍女給他擦著鼻子和眼淚。
“爹,就是他,就是他把我打成了這樣!昨日他摔碎了我的玉佩,我今日去找他說理,沒想到,沒想到他竟然這般不講道理!”小胖少爺扯著嗓子喊道。
旁邊的婦人也跟著哭喊:“老爺,你要給吾兒討回公道啊,大少爺小小年紀,竟這般蠻橫狠毒!”
小胖少爺是楚家房的心肝寶貝兒,靈根天賦不差,竟被楚舜壓著揍成這樣,上麵的中年男人已經不僅僅是心疼兒子了,還有丟麵兒。
“楚舜,不是叔偏頗誰,隻是族中規定,若有不甘心,可發出挑戰,但私底下,嚴禁鬥毆,而你如此行徑,偷竊、鬥毆、挑釁,應當該罰,你可認?”
不認,當然不認!
淩聿庚一看這場麵,就知道楚舜是被冤枉了,他一直和楚舜待一塊,哪見著他摔人玉佩了。
少年一身黑衣站在正中間,唇角緊繃,一言不發,垂落的睫毛顫了一下,因為耳畔突兀的出現了一道聲音,“你且問問那小胖子,玉佩是不是真的是你摔碎的。”
小胖子?
楚舜偏頭往旁邊那肥頭胖耳的小少爺看過去,抿了下唇,如淩聿庚所說,直直看向他,問:
“玉佩當真是我摔碎的?”
那小少爺哼了聲,想說不是他還有誰,開口卻是:“阿坤說的就是你!”
楚舜:“何時何地,又是在哪摔的?你可親眼見著了?”
“我當然沒有親眼看到,反正就是找個借口教訓你。”那小少爺捂住了自己的嘴。
楚舜轉頭問他小廝,“明明是你摔碎了玉佩,你為何要汙蔑我?”
小廝道:“若不推到你身上,少爺罰的就是我了,反正你那麼窩囊……”
小廝說完臉色慘白。
楚舜繼續問小少爺:“你臉上的傷,是我打的?”
小少爺道:“我自己摔的。”
是楚舜和他下人打起來,被下人打到誤傷,繼而摔倒在地,才成了這模樣。
廳堂中的人詭異的看著那突變性子的小少爺,小少爺也惱羞成怒的指著楚舜,怒斥他對他做了什麼,他撲上去就要揍楚舜,楚舜一個側身,那小少爺摔倒在地上。
一時之間場麵混亂無比。
這時,外麵一人進來傳話,說是大房少爺回來了。
大房少爺,楚舜那位繼母的兒子,八歲天賦異稟,進入四大門派之一的劍宗修煉,成了十峰峰主的直係弟子,稱得上是光宗耀祖,在楚家的分量可不一樣。
這一場鬨劇無疾而終,眾人趕去迎接那位楚家少爺,楚舜往自己的小偏院走去,明明是嫡長子,卻連去迎接的資格都沒有。
甚至傳聞他乃是天煞孤星。
“前輩對他們做了什麼?”
“我隻是給他施了點真言術,為期三日左右,不必擔心。”淩聿庚道,“你可想學?”
“我並無修煉天分。”
“世上無難事。”淩聿庚道。
楚舜聞言頓了一下,眸中微閃。
“若要學,我該叫你一聲師父才是。”楚舜這話裡藏著玩味兒和試探,唇邊不經意的劃開一道弧度,隱含惡意,語氣卻沒有泄露分毫,“師父?”
淩聿庚波瀾不驚,嗓音淡淡的“嗯”了聲,“你便這麼叫著吧。”
楚舜神情微,沉默不語。
路過昨日的荷塘,淩聿庚道了一聲“慢著”,楚舜停下了腳步,淩聿庚讓他走到荷塘旁邊,過了有片刻,楚舜才抬腳走了過去。
他站在荷塘邊緣,池中倒映著他的麵容和身影。
楚舜感覺到靈氣波,倏地,有東西從水中破水而出,湖麵水花四濺,他猛然後退兩步,待看清那東西,又陡然停了下來。
隻見水草之中裹著幾支銀釵,漂浮著到了楚舜麵前。
“等出去,便變賣了吧。”淩聿庚說。
暫時先撿撿垃圾,好歹換點銀錢給楚舜弄點吃的補補,畢竟孩子還在長身體。
往後要好好鞭策小徒弟,成為正直善良的好青年。
任重而道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