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明。
合歡宗宗主與弟子去往昆侖,一眾弟子送行,楚舜跟在淩聿庚身後,周圍都是宗門師兄弟,他能感覺到似有若無的視線在他身上停留。
他唇邊掛著淺淺的溫和笑意,屹然不動的站在淩聿庚後側,對底下排排站弟子打量的目光早已習慣。
“那位便是小師兄?”
“長得真好看,那眉眼骨相,那身段氣質,以在下目光來看,可謂是真絕色……”
這是楚舜入宗門三年以來,第一次出現在宗門眾弟子的麵前,他們自以為聲音很小,但實際上淩聿庚聽的一清二楚。
合歡宗弟子都有一個通病,那就是顏控,且弟子大多都長得很好看,修真界內美人顏值榜單中,合歡宗內占大頭,不說能不能打,長相是不輸的。
“此去多加小心,這些是各位長老給大家準備的,宗主帶在身上吧。”孟長老遞給淩聿庚一個儲物囊。
儲物囊落在男人乾淨寬大的掌心上,他嗓音清淡:“替我謝過諸位長老,我不在的這段時日,便有勞了。”
楚舜聽二人說了幾句,提醒道:“師尊,差不多到時辰了。”
淩聿庚不再逗留,領著他們上船,楚舜跟在他身後,感覺身後幾道目光如炬,他側頭看了眼,對上一旁師兄弟三人。
身姿娉婷嫋娜的女人把玩著胸前頭發,麵相儒雅的青年若有所思,最小的最矮的漂亮少年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他,在楚舜看過去的瞬間,三人默契把頭彆開,看天看地,還有一個用眼角偷瞄的。
楚舜:“……”
淩聿庚聽到身後的人沒有跟上來,回過頭去,就見楚舜看向了邊渺那邊,邊渺他們滿臉寫著“有事兒”,還要裝作若無其事。
“走了。”他道。
行得正坐的端,他淩聿庚堂堂正正,心底自然不虛,對旁人的好奇心也不重。
楚舜收回視線,麵不改色,跟在淩聿庚身後,上船時衣物摩擦到傷處,上樓梯的動作不由頓了頓,一下僵硬了些,昨日之事尚在腦海裡回旋,害的他一夜未曾睡好,念了一晚上的清心咒。
這次他們乘坐的飛船不大,越大的飛船費的靈石越多,五人出行,這般大的也夠了,飛船雖小,五臟俱全。
五人上了船,底下弟子與長老齊聲道:“恭送宗主。”
船隻起飛至上空,甲板上的風吹起,淩聿庚看著下方變成小方陣的合歡宗。
性子沉穩的褚洄掌舵,江朝允在一旁看著新鮮,想要上手,被邊渺提著衣領拉住,楚舜和淩聿庚一同站在甲板上,視線飄向了他的背脊。
墨發被風吹起,男人頸間喉結凸出,弧度都帶著一分淩厲的冷感,忽而,他轉過了頭,楚舜垂下了眼簾。
淩聿庚不知為何,剛才感到了一種莫名的威脅感,轉頭後又消失殆儘,“隨我來。”
他抬腳往船艙內走去。
作為邪.教頭子,最好最大的房間自然而然的歸了淩聿庚,他帶著楚舜到了他的房間,讓楚舜脫衣服,看看昨晚的傑作。
楚舜也不扭捏,側對著淩聿庚,把衣服脫了,繪製符文處周圍的皮膚泛著淡淡的紅,以肉眼看不出什麼,在淩聿庚眼中卻是有一陣黑氣縈繞。
過了一夜,蓮花似活過來了一般,變成了純黑的顏色,不動卻又栩栩如生,透著詭譎之感,恍若人們說的地獄之花,刻畫進了皮肉中,在薄薄的肌肉上綻放。
淩聿庚垂眸看著,為看的仔細些,他彎下了腰,順滑的長發從肩頭垂直墜落,還沒看清,楚舜就往後退了兩步,他抬眸,和楚舜的鳳眸對上,楚舜又偏過了頭,垂下的睫毛沾染了幾分脆弱易碎的意味在其中。
淩聿庚明白過來,他這怕是在為昨夜的反應而有些彆扭。
楚舜早已不是從前那纖瘦的身材了,雖沒有淩聿庚高大,但肩寬腰窄得恰到好處,濃墨重彩的五官一眼便能讓人印象深刻,畢竟還是純情的少年郎。
淩聿庚拿出一瓶藥,“回去自己擦點藥吧,若是覺得哪兒不舒服,來同我講。”
楚舜接過,掌心貼在紋身上麵的位置,指甲蓋泛著紅,在肌肉上摩挲了兩下,“昨夜……我這兒不知為何,一直發燙。”
淩聿庚看了眼,抬眸,“多燙?”
“像是有什麼在燒一樣,難受得厲害。”楚舜嗓音發緊的說。
淩聿庚記得書中是說過邪氣旺盛時會隱隱發燙,越旺盛越燙,他問他難受了多久,楚舜眸光躲閃,說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淩聿庚重複了一遍。
“兩……兩個時辰吧。”楚舜又改口。
淩聿庚看著他,楚舜低下頭,說一夜。
沒想到他體內邪氣竟這般重,淩聿庚眉間擰了一下,“過來,我替你看看。”
……
一炷香後,楚舜腳步踉蹌的從淩聿庚房中出去,一邊走一邊整理著衣裳,一打開門,就和門外路過的邊渺麵麵相覷,他臉上紅潮還未消退,沉聲叫了聲“師姐”,隨後奪門而出,腳步匆匆的離開。
邊渺看著他快速消失的背影,又看了眼淩聿庚的房門,嘖嘖兩聲,步伐輕盈的往另一邊去了。
房中點著熏香,淩聿庚洗了洗手上殘留的藥膏,拿乾帕子擦了擦手,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聞了一下指尖,似還有藥味兒,又一下把手浸到了水中。
那塊兒的皮膚或許特殊些。
從前他也給楚舜上過藥,但從來不覺有何特彆的。
今日卻是……他腦海裡劃過楚舜眸子濕潤眼尾潮紅的臉,總覺得自己剛欺負了他一樣,那張臉做出那種表情,實在是很好欺負的樣子。
讓人想要欺負。
-
入夜,船平穩的飛行著,房內夜光珠散發著光芒。
楚舜躺在床上,手臂枕在腦後,另一隻手搭在腹部,指尖輕點著丹田處,敲門聲響了起來,他側頭,翻身從床上坐起,起身去開了門。
門口隻到他肩膀的少年站著,手裡拿著一個瓶子,急哄哄地擠進去,眼眶都紅了,“楚舜,你上次給我的蠱蟲,怎麼一下死了好多,你快給我看看!”
楚舜讓他進了門,兩人在桌邊坐下,楚舜替他看蠱蟲,沒過片刻,門口又響起敲門聲,江朝允跳了起來,“我去我去,你好好看看我的寶貝。”
開門聲響起,楚舜聽到江朝允的聲音道:“師姐,你怎麼來了?”
一片沉靜的區域中,湛藍的天空似破了洞一樣,星星點點的留下小黑點,淩聿庚盤腿坐在天空之下,數據修補著這些bug,把小黑點填補上。
一條手臂穿過他腰間,從他身後抱住了他。
“師尊……”
今日給楚舜吸了點黑氣過來,心魔又來作祟了。
他手還沒抬起,對方就有所防備的壓住了他的手肘,“你怕我。”
淩聿庚動作一頓,他知道自己不該理會心魔的,卻還是沒有忍住,“我怕你什麼?”
好奇心,探知欲,一切都是危險的東西。
“你不怕我,為何我每次出現,你便要迫不及待的趕我出去?”“楚舜”在他耳邊吹著氣。
淩聿庚:“……”
因為你是bug。
有bug就該修複,這是係統的常識。
不過淩聿庚還是因這一句話停下了動作,他閉上眼,不再理會“楚舜”,專心修補那些小bug,但很快,他感到“楚舜”不僅僅隻是抱著他,竟然開始要對他上下其手!
兩人又打了起來,這回的打不太一樣,“楚舜”在某方麵的熱情分外的高漲,兩人這回打的是貼身戰,淩聿庚困住他雙手,壓在了他頭頂,低頭就看到他露出了白日裡淩聿庚見過的,分外好欺負的模樣。
淩聿庚大驚失色。
……
今日打坐的時間不長,從打坐中睜開眼,淩聿庚呼吸亂了些,低頭看了眼自己整潔的衣物,羞憤難當的揮了一下袖子,起身出了房間,想去甲板上吹吹風。
途徑一扇門前,淩聿庚停下了腳步,聽到了楚舜的聲音。
“……師尊未曾傳授於我。”
“怎會如此?”邊渺和江朝允的聲音一同響起。
江朝允:“宗門那麼多修煉手冊,你一本都沒看過?”
楚舜:“師尊說那些不適合我。”
邊渺:“合歡宗弟子,一兩本總是看過的,朝允都知道。”
江朝允驕傲的說:“就是,我都看過。”
“是嗎?”楚舜的聲音聽著有些低落。
“罷了,你也彆太難過,說不定……說不定師尊也是為了你好。”江朝允道,“不如這樣,我這裡有本菊花寶典,你拿去……”
敲門聲打斷了裡麵的說話聲,淩聿庚聽著越來越離譜的話題,額角一陣陣的疼,房門打開,江朝允探頭探腦的出來,看到是淩聿庚,手裡的菊花寶典一下掉在了淩聿庚腳邊。
淩聿庚低頭看了眼,撿起來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塵。
“師尊……”江朝允伸手,被淩聿庚一看,又縮了回去。
男人麵色冷淡,繃著一張臉,“菊……”
他說不出後頭的字,“這是什麼?”
“師尊忘了嗎?”江朝允說,“這是弟子十歲的時候,師尊送我的。”
淩聿庚:“……”
“師尊原來還送過江師兄這些嗎?”楚舜的聲音自江朝允身後響起。
青年的陰影籠罩在江朝允身上,像一頭黑色的狼犬,與他對比,江朝允已然成了那白色的小型犬。
淩聿庚把寶典背在身後,和楚舜暗藏幽怨的眸子對上,一刹那又想起了那心魔,他唇角下意識繃直了。
邊渺站在一旁倚靠著牆麵看戲,未曾料到淩聿庚突然掃到她身上,“你呢,在這兒做什麼?”
這火燒到身上就不好玩了,邊渺道她就是來看看楚舜住的習不習慣。
“弟子先告退了。”邊渺從裡麵走出來,拎著江朝允離開。
江朝允:“師尊,我的菊……”
淩聿庚把東西扔給了他,江朝允抱著書心滿意足的和邊渺離開。
門口青年背對著房內夜光珠散發的光芒,低垂著腦袋,“師姐,師兄,都對雙修之法有所了解……原來師尊隻是不願教我。”
“並非如此。”淩聿庚道,“無情道本就無需雙修,此法對你來說太多餘。”
楚舜聽到“無情道”,捏著門框的手緊了緊,臉隱藏在陰影中,偏頭露出小半張側臉,低聲道:“弟子知道了,弟子不該奢求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