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見向衍躺在那兒, 心情不太好的樣子, 隨口問了一句:“今晚在家吃麼?”
向衍刷新著微信的聊天界麵,辛晚成沒再回他, 撇撇嘴收了手機:“薑楠今晚回來吃麼?”
“回。”
“那我走了。”向衍直接起身,準備撤。
“你現在在時尚風行上班, 公司裡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你還怕在家裡見她?”
“要不是我爸對我經濟封鎖,我連房子都租不起了,我能去她那兒上班?”
“你爸這都是為你好, 你一心搗鼓車隊, 燒錢那都是小事,他是怕你出什麼意外。”
“得了吧,他就是嫌棄我沒遺傳到他的藝術細胞,一天到晚乾的都是些糙事兒,”向衍沒理這茬, 跟對待小孩似的, 捏了捏阿姨的臉蛋, “走了啊。彆太想我。”
阿姨嫌棄地拍開向衍的手:“誒你說你,又不回來吃飯, 又不回來住, 那你特地跑回來一趟乾嘛?”
“您以為我惜得回來?我在時尚風行的工資,財務不給發, 我爸非讓我回家領, 不然這一個月就白乾了。”向衍從外套兜裡摸出一個薄薄的信封, “我這一個月的辛苦,就值得這點錢,您再看看那死老頭——”
向衍用下巴點了點滿牆的攝影作品,尤其工人還在忙著上牆的那幾幅:“——誰才是敗家玩意兒?您說說。”
“有這麼說你爸的麼?小心我跟你爸告狀,讓你連這點工資都拿不著。”阿姨作勢來搶向衍手裡的信封。
向衍趕緊躲開:“行,他不是敗家玩意兒,我才是。您可千萬彆向他告狀,我還等著領了這點兒工資還人錢呢。”
向衍從小跟親媽一起生活,和向延卿一年見不著兩次麵,向衍這人反骨重,去年因為賽車,險些丟了命,向衍媽這才急了,可她壓根管不住向衍,無奈之下隻能請向延卿出馬。
向延卿和向衍親媽當年分開鬨得很不愉快,沒多久又娶了薑楠,向衍和這一家子都不親,更不會聽向延卿的安排。向延卿也沒跟他廢話,一上來就封鎖了向衍的一切經濟來源。
向延卿大概估摸著,向衍頂多撐倆月就得低頭,沒想到向衍一撐就撐了小一年,向衍朋友多,不愁生活無著落。
直到向衍親媽那邊出於資金周轉的需要,傳出了股權質押的消息,向衍沒當回事,他的朋友們盯消息盯得卻比他勤。
他乾了一陣子代駕,窮得還挺有滋有味,可他的朋友們很快坐不住了,漸漸散的散,失聯的失聯,直到向衍之前跟朋友一起投的改裝車廠,朋友不帶他玩兒了,要讓他退股,向衍才看清了,自己的這個圈子,都是幫勢利眼。
退股的錢其實足夠他花銷一陣子,可向延卿更狠,錢一到賬,他就讓向衍媽媽那邊把卡給凍結了。
向衍這下子,連吃飯都成問題,找朋友借,一分錢都借不著。
向衍如今說要還錢,阿姨才想起向衍還跟她提起過這事:“哦!就是你之前說過的那個,認識不到半年那姑娘?”
向衍點點頭。
向衍跟阿姨提過這事,他被經濟封鎖那陣子,在外頭住的房子,房主是他朋友,之前朋友可都是號稱,反正房子空著也是空著,免費給他住得了。但後來口風就變了,向衍也算認清了,把這小一年的房租一口氣全給清了。這種流於表麵的友情,不要也罷。
他住了11個月,2萬3一個月的房租,他被他媽掃地出門時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賣了,還差1萬3。如今的他可知道這1萬3 有多難掙,走投無路的時候,唯獨一個認識不到半年的姑娘,把倆月生活費都貼給了他。
那感覺挺微妙,從來都是他為女生花錢,第一次有女生為他花錢,所以到底是哪個程咬金,趁他忙著賺錢,半路殺出來截了他的胡?
阿姨偏還哪壺不開提哪壺:“你之前不是說這姑娘挺特彆的麼?現在什麼情況?”
“您怎麼這麼八卦?”向衍把裝工資的信封收好,“人現在有對象了。”
阿姨一愣:“你怎麼沒追人家?被彆人搶了先?”
阿姨這語氣,聽著竟比他還不甘心。向衍奢侈一回,叫了個車,等司機接單,最後和阿姨說幾句:“我拿什麼追?我一房租都付不起的人,還好意思追人?”
“那她都有對象了,你還好意思去找她?”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可是去還錢的。”
向衍這個理由可真是光明正大,瞅了眼叫車軟件,見還沒有司機接單,抽空給辛晚成發了條微信:那你今晚呢?你明晚約了對象,今晚總有時間見我吧,我還得還你錢呢。
辛晚成:直接轉賬不行?
向衍:我手頭隻有現金。你不要?你不要的話那我隻能等年後再還你了。
辛晚成:要要要!
阿姨偷摸看了眼聊天記錄。提到錢這麼積極,也沒覺得這姑娘脫俗到哪兒去。
緊接著辛晚成又發來一句:但我最近花銷比較大,今晚隻能請你吃串串,你可不能有意見。
阿姨這才有點嚼出滋味來,看一眼向衍:“可算長本事了,之前都是你請姑娘吃飯,現在竟然有姑娘請你吃飯。”
“您這是誇我還是貶我呢?”
“我當然是……”
阿姨沒能說完,向衍的手機響了,有司機接單。
向衍顧不上聽完阿姨的回答:“我先走了!”
外來車輛進不了壹號院,向衍一路跑到小區門口,見自己叫的車打著雙閃停在馬路對麵,他正要過馬路,一輛奔馳S駛近,“滴”了他一下。
向衍準備默默退回路邊,對方降下車窗。
薑楠坐在車裡。
向衍煩躁地抓了抓頭。這都能碰上……
“薑主編。”
向衍曆來不知該怎麼稱呼他這後媽。叫她阿姨嘛,她又沒麼老,叫她姐嘛,輩分又不對,進了時尚風行之後,跟同事們一樣叫她薑主編,倒是順嘴。
“你這是剛回來,還是準備走?”薑楠問他。
“準備走。約了朋友。”
“這張卡你拿著。”薑楠從包裡抽了一張卡出來。她也知道他最近手頭很緊。
向衍沒接:“我剛發了工資,不用。”
薑楠也沒強求,收回卡:“聽說你最近在廣告部乾得不錯。加油。”
向衍衝她笑笑,繞過車頭過馬路,很快坐進了自己叫的車中。
他叫的車調頭準備駛離,車窗外那輛奔馳S,也在同時拐進了小區。
向衍收回視線,糟心的一天,從見到後媽開始。
……
等坐在串串香店裡,吸一口周遭熱騰騰火辣辣的空氣,向衍這糟心的心情很快被衝散。
辛晚成從冰櫃裡拿了一大把串串回到桌邊,把盤子往桌上一放,轉手拿起北冰洋:“來!祝賀我們兩清。”
“誰跟你兩清了?我沒準往後還得找你借錢呢。”向衍看一眼她手裡的北冰洋,“怎麼喝這個?不來點兒酒?”
最開心的莫過於欠債的按時還錢,辛晚成笑吟吟的擺擺手:“我一會兒對象來接我,我總不能一身酒氣吧。”
向衍鄙夷地齜了齜牙,“你對象怎麼不一起來吃?我也好給你把把關。男人看男人是最準的。”
辛晚成還賣關子:“等一會兒他來接我了,你不就見著了?他吃不了這個,太辣。”
向衍搔了搔頭,想到一小時前阿姨問他的那句:你怎麼沒追人家?被彆人搶了先……
是啊,他怎麼就被彆人搶了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