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林思淺左手牽著竹香,右手拍著胸口,一瘸一拐往外走。
一邊走,一邊不停地小聲嘀咕:“不怕,不怕……”
不過是個仗勢欺人的宮女,沒什麼好怕的。
竹香的手被攥得生疼,她試探著問:“主子,要不,您還是待在屋裡,奴婢去應付吧。”
從竹香的語氣裡聽出了不信任,林思淺趕緊停了嘀咕,挺直脊背:“不用,你這脖子上勒痕明顯,讓人看到不好。”
竹香應是,沒再說話。
走到殿門口,林思淺輕聲說:“去開門。”
竹香把門打開,低著頭站到了林思淺身旁。
林思淺看著門口的三個宮女,沉默不語,靜觀其變。
打頭的錦月見到林思淺,神情一愣。
後宮人儘皆知,這林美人是因為生得貌美,才被太後接進宮的。
可平日裡,林美人穿戴素淨,沉默寡言,又總是低垂著眉眼。
和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眾嬪妃一比,一點兒都不惹眼。
但今晚,林美人穿著一身鮮亮的粉色裙衫,抬首挺胸往那一站,整個人明媚嬌豔得讓人挪不開眼。
難怪自家娘娘看她不順眼。
長得這般狐媚子模樣,一看就不是個安生的,可不得提防著些。
錦月在心裡冷嗤一聲,敷衍地給林思淺行了禮:“奴婢給林美人請安。”
林思淺微微抬手:“免禮。”
錦月的視線往屋裡瞟,語氣咄咄逼人:“大半夜的,林美人這屋裡為何那麼大動靜,吵得我家蕙嬪娘娘無法入睡。”
同一個院裡住著,屋裡有點兒動靜,就被人聽了去。
她們偏殿外頭又沒人守,以後說話做事,還是要小心謹慎為好。
錦月一個宮女,打著蕙嬪的名號上門興師問罪,態度傲慢,語氣霸道,絲毫沒有一個奴婢對主子該有的恭敬。
不過沒所謂,她林思淺不在乎這些虛的。
這世上什麼人都有,看開就好,沒必要非得爭一時之氣。
何況,她品級比蕙嬪低,就算想爭,也爭不過。
又初來乍到,什麼情況都還沒摸清楚,不宜和人起爭執。
眼下隻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打定主意,林思淺一臉愧疚地開口:“吵到蕙嬪娘娘了?你看這事鬨的,全都怪我。”
“先前我突然頭暈,沒站穩踉蹌了一下,撞翻椅子摔倒了,腳還踢了下,這走路都不大敢走。”
“竹香這丫頭,沒扶住我,哭哭啼啼一個勁兒地自責。”
“回頭我們一定注意,不會再鬨出動靜吵到蕙嬪娘娘。”
沒想到一向沉默寡言,除了見禮,幾乎一句話都不多說的林美人,口齒竟然這般伶俐,錦月噎了一下,一時沒接上話。
可隨即想起什麼一般,瞥向林思淺的腳:“林美人這腳踢傷了,那明兒七夕宮宴,豈不是無法出席?”
一聽錦月這暗示意味十足的話,林思淺瞬間明白。
看來,這七夕宮宴,蕙嬪是不想讓她參加啊。
正好,她也不想去呢。
林思淺輕輕歎了口氣:“誰說不是呢,我這腳,一挨地就疼得厲害,怕是得養上一陣子。”
一聽這話,錦月趾高氣昂的麵色緩和了些。
隨即又打量林思淺的頭飾衣裳,皺眉問道:“那這大半夜的,林美人穿戴如此整齊,是要去哪兒?”
林思淺暗道疏忽了。
這是先前林念瑾沒了,竹香給換上的,她還沒來得及換一身。
林思淺淡淡笑了笑:“我打算親自去向蕙嬪娘娘告個假。”
錦月:“蕙嬪娘娘已經歇下了,林美人這腳也不方便,我去說一聲吧。”
“勞煩了。”林思淺求之不得。
錦月再次敷衍行禮,轉身帶著兩名宮女回了正殿。
林思淺帶著竹香就站在西偏殿門口,靜靜等著。
沒過一會兒,錦月從正殿回來:“林美人,蕙嬪娘娘允了您的假。”
錦月示意身後的宮女遞上一個瓷瓶:“這是消腫化瘀的藥膏,蕙嬪娘娘說了,林美人行動不便,那就慢慢養著,她會向太後娘娘和貴妃娘娘稟明情況。”
聽著那刻意加重的“慢慢”二字,林思淺笑了笑,伸手接過瓷瓶,客氣道:“代我多謝蕙嬪娘娘。”
---
回到西偏殿,二人把門關好,門栓插好,林思淺又張羅著搬了兩把椅子堵在門口。
兩個人回到臥房,林思淺把蕙嬪給的瓷瓶放在桌上,輕聲說:“防人之心不可無,這藥不用。”
竹香點頭:“咱們自己有藥,奴婢去拿。”
竹香拿了藥瓶回來,蹲下去就要去脫林思淺的鞋:“奴婢給您擦腳。”
林思淺忙躲開:“我自己來,你先塗脖子。”
竹香塗脖子時,林思淺脫了鞋襪,就見大拇腳趾已經腫了,她忍著疼塗了藥膏。
等二人各自塗完,先把那條白綢剪成幾段折起來收進櫃子最底下,又開始找起那張紙條來。
可翻遍了整個屋子,都不見蹤影。
林思淺叉腰四處打量,最後低頭看著自己:“會不會在我身上?”
竹香搖頭:“奴婢給您、給我家姑娘換衣裳時,並未瞧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