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044(2 / 2)

彆來有恙 玄箋 12312 字 9個月前

肖母說:“吃了,還說吃了八個。就是……”肖母眨了兩下濕潤的眼睛,“她還是一個人。”

肖父歎了口氣。

肖母轉過臉來,神情裡帶著不確定的喜意,說:“但她今天和我多說了好幾句話,是不是代表那件事快過去了?”

肖父盯了她幾秒,分明是不讚同,意有所指地說:“你忘了五年前……她有一次都主動和我們打電話了嗎?那時候你也說快過去了,結果呢?”

肖母唇角弧度重又變得苦澀,良久,彆過臉說:“……算了。”

肖父遲疑著看她,手指抬起,摸到肖母的下頷上,眷戀地摩挲了兩下,將她的臉轉了過來,凝視著她的眼睛,柔情萬千地喚道:“曉筠。”

肖母——盧曉筠一愣,記憶裡丈夫已經很久沒用這樣的語氣叫過她了。

“不管她能不能放下,”肖父注視著她,慢慢地道,“我們能不能彼此放過,已經過去十年了,你要怪我到什麼時候?又要折磨自己到什麼時候?”

肖母語結:“我……”

肖父抬手擁住了她,輕拍她的背,阻止了她即將出口的一係列話語。

肖父道:“我想過了,肖瑾也不願意看到我們倆現在這個樣子,馬上又要過年了,你不想她這次回家,家裡還是冷冰冰的樣子吧。”

肖母含淚道:“可是她現在那樣……我心疼。”她和肖瑾一樣過不去這道坎兒。

“我也心疼,可是你心疼她,能不能……”肖父驀地哽咽道,“也心疼心疼我?”

肖母偏頭在丈夫鬢角看到了絲絲縷縷的白發。

他們倆都不年輕了,為了一件錯事,三個人都備受折磨。

“好。”許久,肖母滿眼熱淚,給出了回應。

***

木枕溪下好了餃子,給殷媽媽拍照,殷媽媽回複了一句“甚好”,便說跟朋友出去玩兒了。

木枕溪端著餃子到了飄窗,說巧也巧,說不巧也不巧,她和肖瑾在小區的一東一西,彼此相隔甚遠,但是中間隻有一棟樓隔著,而且不是完全遮擋住的,木枕溪能看到2棟的半棟樓,她目光逡巡,在一盞一盞亮著燈的窗戶慢慢掃過。

不知道肖瑾是不是這其中一戶?還是在另外被遮掩的那一半當中。

木枕溪突然失笑地浮起了一個念頭:她是不是該在家裡備個望遠鏡?

可是用望遠鏡的話總覺得有點猥瑣,跟偷窺狂似的,再加上萬一看到了彆人家裡不想看的,捂眼睛都來不及。木枕溪盤算了一下,打消了這個念頭。

但肖瑾是真的認真思考起買望遠鏡的必要性了,她遠遠眺望著17棟的方向,她這個視角比木枕溪的要好,幾乎整棟樓都能儘收眼底,要找出來木枕溪,望遠鏡一看就知道了。

她現在回想起前陣子看到的打鬨的身影,總覺得就是木枕溪和殷笑梨,一見到個子高的女人剪影,都要把眼睛睜得非常大,停留許久,生怕錯過了對方。

不過望遠鏡的計劃還是暫且擱置下來,肖瑾對木枕溪的想法,和木枕溪對她一樣,順其自然,不強求,她不想給對方造成任何壓力和困擾,好不容易木枕溪才能活得輕鬆一點。

人是貪得無厭的動物,有了一便會想要二,再三再四,無法控製,她不可以放任自己的欲望。

她是木枕溪至上主義者。

飄窗誰也看不清是誰,但兩人還是在這樣的猜測裡嘗到了愛情的甜蜜。

從心尖上滋生出來的,一滴就足以讓人回味。

木枕溪放棄了書房的板子,直接抱了素描本,墊在膝蓋上,唇角漾著笑意,望著對麵視野所能及的窗戶下筆。一棟樓,很多盞亮燈的窗戶,如棋盤密布,但惟有一盞最亮,畫了一幅女人靠在飄窗前看書的剪影。

木枕溪伸了個懶腰將本子合上,這是個新本子,她看著封皮發了會兒呆,片刻後,嘴角彎起,在右上角畫了一個金色的星星。

肖瑾已經盯著一扇窗戶很久不動了,一股莫名的直覺讓她移不開視線。因為距離太遠,她隻能看到是個人,連男女都分不清。直到那個人站起來,手長腳長,邊走邊揉肩頭還是後頸,肖瑾眼睛亮了下,綻出燦爛的笑來。

大概確定她住在哪裡了。

木枕溪回房了,肖瑾也心滿意足地回了房間睡覺。

臨睡前,她收到了一條帶圖片的短信,是她媽媽發過來的,說來好笑,通訊軟件如此發達的今天,肖瑾不僅沒有存儲父母的手機號碼,微|信也沒有添加對方的好友。

肖瑾疑惑地將圖片點開,是父母的合照,背靠著欄杆,身後是海麵,被燈光照得明亮,看情況是在一艘郵輪上。肖父穿著做工考究的深灰色西裝三件套,搭配跳色領帶,身姿挺拔,雖已年逾天命,溫文爾雅的外表依舊將他整個人襯得英俊逼人,肖母更不用說了,半偎在英俊的丈夫懷裡,黑色露背長禮服,勾勒出的身體曲線近乎完美,眼角的每一根細紋都透露出優雅迷人。

肖瑾愣了下:這是……

她再次點了下圖片,回到消息欄,看到她媽媽給她發過來的文字:【今天和你爸爸一起去參加了一場晚宴,他非要拉著我拍照,說他比我年輕,你來評評理,說說我們兩個到底誰比較年輕?】

盧曉筠幾經修改,把手機塞到丈夫手裡,緊張道:“我、我這樣措辭可以嗎?”

肖父佯裝鎮定地檢查了一遍,出口的話卻出賣了他,說:“可、可以。”

他一緊張,盧曉筠直接六神無主了,再次向他確認道:“真的可以嗎?”

肖父一咬牙一閉眼,破罐子破摔道:“可以,發吧。”

盧曉筠就發過去了。

兩個加起來超過一百歲的商界成功人士,在郵輪的角落裡焦急地等待著來自女兒的“審判”,不時有同行人士投過來好奇的視線,盧曉筠把臉對著丈夫的方向,裝作和他說話的樣子。

肖父:“……”

他比妻子高出了大半個頭,根本沒法兒擋。

“回了回了。”盧曉筠激動得低聲喊道,差點兒跳了起來。

肖父迅速低頭將臉湊過去:“快給我看看。”

盧曉筠閉著眼先說了一段大致是“老天保佑”的話,才深呼吸,點開了短信。

肖瑾:【您比較年輕,爸爸很帥】

盧曉筠捂著嘴差點哭出來,接著又有一條消息過來:【你們是在哪裡參加晚宴,S市的XX港嗎?後麵的風景好像還不錯?晚上風大,加條披肩,不然容易著涼】

不僅回了消息,還主動問了他們的近況,關心她了。

盧曉筠這回是真哭了,哭得十分洶湧。

肖父一邊將她的臉按在胸口,一邊用她的手機回複消息。

有來有往地回複了幾條,肖瑾主動說:【我要去睡覺了】宣告了這次對話的終結。

肖父把手機還給哭得快抽抽過去的妻子,長歎了口氣。

希望這次是好的開始吧。

肖瑾長按那張照片,選了保存,再點開相冊,長久地注視著,眼眶泛起酸意。

有多久了?她沒有見到父母再對彼此露出過真心的笑容。有時候過年為了哄她開心,父母有時候會故意演戲給她看,裝作心無芥蒂,裝作夫妻恩愛,但肖瑾一眼就能看出來,因為他們在背對自己的時候麵無表情,心裡便更加難過,那個家充滿了壓抑,讓她感到窒息,越來越待不下去。

她也想演戲,維持表麵的和諧,可嘴角像是掛了鉛塊,沉重得提都提不起來。

她對父母除了恨以外,還有某種摻雜在恨之間更為複雜的身為“罪魁禍首”的逃避,讓她沒辦法客觀地麵對他們。

現在他們終於彼此饒恕了,那自己呢?

肖瑾關燈,把被子猛地拉高到頭頂,手機鎖屏放回了床頭櫃上。

第二天上午,肖瑾是三四節的課,按照慣例她會晚起一個小時,但今天沒有,她六點半起了床,簡單洗漱了一下,就坐在飄窗上盯著昨晚記下來的那扇窗戶。

木枕溪公司在附近,平時步行上班,根據上次齊音遇到她的時間點,八點半左右出門,那麼七點多就應該做早餐了,就是不知道她會不會在客廳裡晃悠一圈,要是不路過客廳,肖瑾就看不著她了。

早上七點半,木枕溪端著早餐,盤腿坐到了飄窗上,也習慣性往另一邊看。

白天雖說視野比較好,但陽光的乾擾性也很強,還不如晚上看得清楚。木枕溪突然覺得自己這樣像個變態,吃了幾口,忍俊不禁地端著盤子回去了,邊走邊笑。

肖瑾對著木枕溪的背影笑著說了聲早安,自己折返回廚房做早餐了。

生活翻開了嶄新的一頁。

木枕溪見人三分笑,項目組的人從一開始的驚悚不敢相信到後來的習以為常,膽子大的還會打趣她:“木姐是不是有情況啊?”

木枕溪莞爾,卷起一張紙一個一個輕敲腦袋,慵懶道:“沒情況,有個屁的情況。”

外號柯基的編輯妹子慧眼看穿一切,聞風而動,午休時雙手捧著臉期待地問:“木姐請吃大餐嗎?”

木枕溪笑著回了她兩個字:“食堂。”

柯基妹子搓搓手,以為又有大餐吃了,跟著木枕溪下樓,結果真的被木枕溪帶到了公司食堂。

柯基妹子:“……”

木枕溪大方地掏卡:“刷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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