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笑梨百思不得其解。
肖瑾忍俊不禁道:“她還說籃球場那邊經常有學生打球,說我要是路過可以看看有沒有帥哥,是不是特彆可……咳。”
殷笑梨默默咽下這口狗糧,幽幽開口替她補上:“是特彆可愛。”
肖瑾摸了下耳朵,不自在道:“去食堂吧。”
殷笑梨因為她這個動作下意識往她耳後看了一眼,肖瑾卻以手掌微擋,繼而將耳畔長發撥下幾縷,剛好擋住了耳根。
殷笑梨心裡掠過一絲異樣,難道她耳朵後麵有什麼東西嗎?
難道是針眼?殷笑梨悚然一驚,不憚以最壞的結果來揣測肖瑾現在的身體狀況,繼而眉頭微皺,什麼病需要在耳朵後麵打針的?好像沒有啊?
兩人各懷心思上了食堂四樓的餐廳,殷笑梨特地要了間包廂,服務員拿著點菜機在一旁微笑候著。
殷笑梨將菜單遞給肖瑾,肖瑾落落大方地接過,點了兩個家常菜,糖醋排骨、紅燒茄子,就說可以了,殷笑梨笑著說:“你跟我這省錢乾嗎?”接連點了三道最貴的菜。
肖瑾阻止道:“我們兩個吃不完。”
殷笑梨翻著菜單,自顧自道:“吃不完我打包帶回去唄。”
肖瑾:“……”
殷笑梨登時爆發出一陣愉快的笑聲:“哈哈哈。”
肖瑾後知後覺被她逗了,單手撐著下巴,彎了彎眼睛。
第一反應不是羞惱,而是木枕溪和殷笑梨在一起應該會覺得很有意思,她那個人比較悶,正合適有個嘰嘰喳喳的在她身邊逗樂,怪不得木枕溪會和對方成為朋友。
她笑容燦爛,殷笑梨就更開心了,說明對方是接受這樣的聊天方式的,和人交流最怕的就是冷場,而且殷笑梨看得出來對方是真的開心,而不是出於禮節性的微笑。
殷笑梨還是第一次和肖瑾獨處——上次在醫院匆匆一麵不算,從在教室門口接到她到現在,半個多小時,殷笑梨對肖瑾的固有印象被粉碎得差不多了,簡直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以前她不認識肖瑾的時候,從木枕溪那些年的表現裡得出了對方是個“渣女”的結論,但真正接觸起來,再加上目前木枕溪的態度,如果肖瑾真的負過她的話,肯定不是這個表現,其中恐怕有更多不能為人道的原因。尤其是……肖博士長得太好看了吧。
木枕溪美則美矣,但更多的是出自她的臉本身,眉彎鼻挺,唇紅齒白,一笑時左頰一個淺淺梨渦,就像是對著你的心臟用力開一槍,再加上那個身高、那個性格,妥妥地大禦姐。
肖瑾很不一樣,在殷笑梨見過的人裡,絕對不是最好看的,但卻是最能吸引目光的人。不知道怎麼形容,就是在人群裡一眼就能被看到,看見了就移不開視線,清麗不可方物。
用現在流行的話來說,可鹽可甜可酷可禦。
殷笑梨心裡嘖了兩聲,木枕溪這個初戀女友是哪裡來的神仙寶貝。
顏狗殷笑梨誠實地淪陷了,用眼睛再次描摹了一遍肖瑾的五官,儘力克製眼睛裡的亮光。
肖瑾將自己那套餐具用開水燙過,起身和殷笑梨麵前的那套交換。
殷笑梨回神,忙道:“謝謝。”
肖瑾開始燙另一套,淡笑道:“不知道殷小姐是什麼時候和木木認識的?”
殷笑梨捕捉到了這個稱呼,不由一笑,說:“很早了,2010年的時候吧。”
肖瑾問:“什麼機緣下認識的呢?”
要是彆的人這麼問關於木枕溪的事,殷笑梨肯定一個字都不吐露,但肖瑾不是彆人,殷笑梨還是希望木枕溪能再勇敢一次的,說:“第一次見她應該是拿快遞的時候吧,就那種……不知道你們國外是不是一樣,我們學校是有一個快遞集中點,然後全校學生的快遞都往那兒送,什麼申通、中通、圓通、順豐,都堆在一起。”
肖瑾點點頭,示意自己在認真聽,沒打斷她。
殷笑梨說:“我收了個短信嘛,就去那邊拿快遞,就看到背對著我的,有個女生在分揀快遞。我這眼睛,對看美人是一絕,我從背影就看出來,哇,這肯定是個大美人。”
肖瑾複雜地看了她一眼。
殷笑梨哈哈道:“我是直的,就是純粹的欣賞,我就故意往她身前繞了,看清了她的臉,太好看了吧。本來我以為她和我一樣是學生,因為年紀跟我看起來差不多。後來看她的衣服還有做的事情,才發現她是快遞點的工作人員。我就跟她搭訕,你猜她什麼表現?”
肖瑾篤定地道:“她沒理你。”
殷笑梨樂不可支道:“對,她沒搭理我,其實也不算完全沒搭理,她麵無表情地問我,叫什麼名字,手機尾號多少。”
肖瑾腦補了一番木枕溪頂著一張漂亮的臉蛋,穿著工作服冷冰冰說話的語氣,心裡有點好笑,又有點酸楚。
她提起桌上的茶壺,體貼地給殷笑梨倒了杯茶:“後來呢?”
殷笑梨說:“那回沒有後來啦,我要拿的快遞是另一家公司的,拿完就走了。後來我再去快遞點就沒找到她,我和那邊快遞點負責人都蠻熟的,我就去那個快遞公司的負責人,前幾天在這裡的那個女生呢?人家跟我說是臨時工,那幾天正好是雙十一,工作量特彆大,她過來乾了幾天,後來不缺人了,她就不來了。”
肖瑾垂了垂眼,問:“再之後呢?”
殷笑梨說:“再之後我記不清順序了,遇到了好多次,每回見到她都在乾不同的事情,好像挺忙的,我臉皮厚嘛,死纏爛打地要和她交朋友,有誌者事竟成,就真的成了朋友啦。”
肖瑾對她的一筆帶過頗為失落,但她很快就將情緒掩藏了下去,真誠道:“謝謝你。”
殷笑梨不好意思地擺擺手,說:“應該的。對了,”她突然想起來一件事,這事兒不僅是木枕溪的困擾,也是她的疑惑,“那那個時候你在哪裡啊?怎麼一直不來找她?”
肖瑾淒然道:“我找過,沒找到她人。”
殷笑梨猜測大概是一段傷心往事,識趣地不再提,正好服務員敲門,端著菜上來,默契地揭過了這段。
用餐途中,肖瑾在數次被殷笑梨的目光若有若無地打量後,停了筷子,優雅地用紙巾壓了壓唇角,道:“殷小姐是不是有話想跟我說?”
殷笑梨乾笑了一聲。
要是直截了當地問肖瑾:你是不是有病?估計肖瑾要當她有病。
於是殷笑梨迂回道:“你最近身體還好嗎?”
“……”肖瑾道,“挺好的。”
殷笑梨:“上次體檢是什麼時候?我有個朋友現在在體檢中心上班,你要是去那邊體檢的話可以給你打八折。”
肖瑾:“……”
殷笑梨:“哈哈,雖然你不缺那個錢吧,但是能省則省是吧?”
肖瑾說:“……是。”
殷笑梨從包裡把事先準備好的名片放到她手邊,殷勤道:“一定要記得定時體檢喲。”
肖瑾把名片收下:“謝謝。”
殷笑梨看著她的眼睛,輕鬆的語氣:“話說回來,你上次體檢到底是什麼時候?木枕溪是今年上半年。”
為了套出來話,殷笑梨豁出去了,不惜拉木枕溪下水。
肖瑾立刻回答道:“我也是上半年,一回國就做了檢查。”接著緊張問,“她的體檢報告有問題嗎?”
殷笑梨支支吾吾。
肖瑾臉色白了一半:“有問題?”
殷笑梨被她表情嚇到了,忙道:“除了有點心率不齊外,沒什麼大毛病。”
肖瑾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殷笑梨正琢磨要不要換個法子旁敲側擊一下,肖瑾腦筋轉了一圈,主動道:“你加一下我微信嗎?”
殷笑梨茫然抬頭:“啊?”
肖瑾說:“我體檢報告在家裡,晚上拍給你看。”
殷笑梨簡直不敢相信還有這瞌睡了送枕頭的好事,壓抑了一下自己的興奮,掏出手機說:“好啊,你掃我。”
肖瑾和她掃一掃添加了好友。
殷笑梨怎麼知道肖瑾完全是誤打誤撞,肖瑾以為是木枕溪擔心她身體,又沒有立場問,授意殷笑梨旁敲側擊地過來問,索性順水推了舟。
晚上殷笑梨收到了肖瑾的體檢報告照片,比木枕溪還要健康,打消了她對對方身患絕症的可怕腦補。
而肖瑾從殷笑梨的朋友圈裡找到了木枕溪從2012年至今的許多照片,孤獨的、安靜的、微笑的、陽光的,一張一張存下來,如獲至寶。
“你在和誰聊天?鬼鬼祟祟的。”一個周末,木枕溪約殷笑梨出門吃飯,殷笑梨放在手邊的手機亮了起來,她居然詭異地先瞟了木枕溪一眼,然後才謹慎地解鎖,回複。
殷笑梨說:“沒誰。”
木枕溪自以為心領神會,揶揄道:“你新男朋友?”
殷笑梨“唔”了聲,不置可否。
木枕溪挑了挑眉,就當是了。
木枕溪嘖道:“男朋友就男朋友,我又不攔著你交,弄得這麼神秘乾嗎?”
殷笑梨低頭打字:【我在吃午飯】
肖瑾:【好的】
殷笑梨把手機倒扣下來,放在桌麵上,再次忐忑地看了木枕溪一眼。
萬一被木枕溪知道她差不多成了肖瑾在這邊的臥底,她會不會弄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