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052(1 / 2)

彆來有恙 玄箋 14014 字 9個月前

木枕溪在她說出分手後沒多說什麼, 隻叮囑她回家以後多注意休息。

盛怒之下的肖瑾根本發覺不了木枕溪的可疑之處,甚至把手頭能拿到的東西都往她身上砸,木枕溪默默受下,才黯然離開了。

肖瑾不是傻子,回家以後仔細地把這件吵架的來龍去脈和細節在腦海裡過了一遍,便明白過來木枕溪不是那個意思。

肖瑾是大小姐脾氣, 彆看在外麵溫文有禮, 是老師心目中的好學生,同學們心目中的好同學,甚至在父母麵前都是懂事貼心的小棉襖,可對著木枕溪就是個窩裡橫,常常因為各種各樣的小事發脾氣, 輔導書放錯位置找不到、出門慢了幾分鐘、晚上睡覺睡晚了等等等等,明明不關木枕溪的事, 總能尋到由頭賴到她身上。木枕溪對她溫柔耐心得出奇,無論肖瑾怎麼作她都是一臉縱容, 肖瑾有時候都覺得自己太過分了, 她看關於愛情方麵的書籍,說在兩個人的關係裡,不能永遠一方縱容, 另一方無所忌憚, 否則會引發危機, 但肖瑾控製不住, 大約是所謂的恃寵生嬌、有恃無恐。

她躺在床上, 小腿搭在木枕溪腿上,意有所指地給她念王小波寫的那段話:“我把我整個靈魂都給你,連同他的怪癖,耍小脾氣,忽明忽暗,一千百種壞毛病。它真討厭,隻有一點好,愛你。”

木枕溪給她做腿部按摩,她在肖瑾的熏陶下,也是看了書的,對王小波這段算得上經典的話有印象,問:“你是在說你自己嗎?”

“對啊。”肖瑾忐忑道,“我脾氣是不是很不好?你以後會不會討厭我?”

木枕溪動作一頓,認真地說:“沒有脾氣不好,也不會討厭你,我喜歡你還來不及。”

肖瑾心裡充滿甜蜜,卻故意板起臉,小腿在她懷裡輕輕地踢了一下,說:“騙人。”

木枕溪說:“是真的,我發誓。”她舉起手,三指並攏,指著天。

肖瑾輕描淡寫:“我不信。”

“你證明給我看啊。”她好整以暇地望著木枕溪,像是獵人在看著她的獵物,眼神危險,意味深長。

木枕溪:“……”

她傻呆呆的,兩隻給肖瑾按摩的手徹底停了下來,笨拙得蜷緊、放鬆,再收緊,急得眼眶都快紅了,滿心都是滾燙的情意,卻不知道怎麼討心上人的歡心。

半晌,她才問:“怎麼證明?”

肖瑾忍無可忍地說:“你乾脆笨死算了。”

木枕溪:“啊?”

肖瑾接著一個起身,抬手急不可耐地勾下木枕溪的脖頸,主動吻住了她的唇。

吻了很久。

唇分,氣喘籲籲。

木枕溪總算明白過來了,雙眼微亮:“我知道了,你是想讓我吻你。”

肖瑾惱羞成怒:“閉嘴!”

說著一腳將木枕溪踹到了床沿。

肖瑾發起脾氣來經常口無遮攔,有時候為了氣木枕溪故意說“不要你”、“丟了你”之類的話,木枕溪便會露出傷心難過的神情,肖瑾一邊覺得自己嘴賤,一邊在心裡卻覺得痛快,木枕溪越難過,便說明她越在乎自己。

那時候S.H.E火遍大江南北,《我愛你》的歌詞裡寫:偶爾我真的不懂你,又有誰真懂自己,往往兩個人多親密,是透過傷害來證明。

她什麼過分的話都對木枕溪說過,唯獨“分手”兩個字是禁區。

可現在自己竟然在衝動之下產生了這樣的想法,她已經記不起來當時她為什麼把木枕溪的那句話和“分手”聯係到了一起,但肖瑾知道這句話從自己口中說出來,對木枕溪來說是個多大的打擊。

木枕溪敏感自卑,本來選擇和自己在一起就承受了二人截然不同的成長環境的壓力,更彆說現在一團亂麻的局麵,麵對自己的誤解她一定不會辯解也無力再去辯解,所以才造成了這樣的局麵。

肖瑾想清楚以後,想去給木枕溪道個歉。但第一她從沒主動道過歉,需要做一番思想準備;第二她氣還沒消,萬一去了又吵一架,還是等自己徹底冷靜下來,兩個人好好地解開誤會。

肖母盧曉筠就是這個時候提出帶她去國外散幾天心的。

那時候木枕溪的外婆病情暫時得到了控製,但肖瑾不大放心,一開始是拒絕的,盧曉筠說他們一家人很久沒有一起出去旅遊過了,難得她和肖父都有時間,就隻出去幾天,很快回來。

肖瑾遲疑片刻,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走之前她還特意往行李箱裡裝了一袋子試卷,打算趁著旅遊這幾天看看裡麵有什麼對木枕溪高考有幫助的題。

在她心目中,這隻是一次嚴重一些的爭吵罷了,和先前的每一次吵架沒有任何不同,她們很快就會和好,和分手八竿子打不著。

她們對彼此情根深種,山盟海誓過,矢誌不渝,她相信木枕溪也在等她回到她身邊,她需要自己,自己也需要她。

但她沒想到之後再沒能見到木枕溪,脫口而出的兩個字竟然成了真,一時衝動最後成了無法挽回。

她不敢再去追問木枕溪當年真正的想法,那不僅是困住木枕溪數年的夢魘,也是她往後無數個沒有夢的黃昏。

……

肖瑾情緒不對了,盧曉筠感覺得出來,她兩手捏著挎包的肩帶,緊張地看著好不容易在這段時間關係有所緩和的肖瑾。

肖瑾閉了閉目,長出口氣,垂眸淡說:“算了,都過去了,不要再提這件事。”

盧曉筠心裡清楚,這事分明沒有過去。

她心裡愈發懊悔。

母女倆氣氛僵硬,肖瑾想說點兒什麼,但腦海裡全是鮮血淋漓的過往,無法打起精神若無其事地和盧曉筠攀談。最後盧曉筠隻能不鹹不淡地問起肖瑾平時的工作,都怎麼備課,怎麼給學生上課,學生都聽不聽話。

肖瑾應了幾句,從包裡摸出了手機,按亮了屏幕。

盧曉筠便適時地住了嘴。

去了一家餐廳,吃了一頓食不知味的飯,兩人踏上歸路。司機先送肖瑾回小區,盧曉筠試探著說:“要不把一中的那所房子賣了吧?”

既然為全家人所不喜,留著倒不如賣掉。

肖瑾聳肩:“你隨意。”反正是他們買的房子。

那棟房子裡有她和木枕溪的很多甜蜜回憶,也有她此生至深的苦痛。回憶她早已留在了心裡,至於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盧曉筠說:“那我過段時間挑個時間回去找人清理一下,掛到中介?”

肖瑾說:“可以。”

盧曉筠問:“你有什麼要回去拿的嗎?”

肖瑾神色冰冷,說:“沒有。有關她的,你們不是都清理乾淨了嗎?”

盧曉筠訕訕的。

過了會兒,盧曉筠動了動嘴唇,愧疚地說:“對不——”

肖瑾反應劇烈地打斷了她,厲聲道:“我說了很多次,我不想提這件事了,你們能不能讓我安靜一會兒,到底能不能?!”

她坐在後座的座椅裡,太陽穴青筋凸起,幾乎暴跳如雷地吼出一句:“你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不要再試圖揭我的傷疤來開解我了!”

盧曉筠眼眶濕熱,從包裡掏出紙巾輕壓著自己的眼角。

肖瑾渾身脫力似的靠在座椅裡,臉轉過去看著窗外,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她慢慢閉上眼睛,儘力平複著激動的心緒。

下車之前,她和盧曉筠為剛才的失禮道了歉,之後語氣冷硬地說:“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誰都可以在我麵前提她,提起當年,你們不可以。”

盧曉筠看著她的背影一直消失在視野裡,才歎了口氣,對司機說:“回酒店吧。”

肖瑾說得對,自己確實報了一絲能夠開解她的希望,想讓她直麵傷口,才能徹底放下。可她還是低估了肖瑾的執著程度,一年,兩年,五年,十年,每次提起她都是這麼激進的反應,興許這一輩子都不能放下了。

不,不是興許,是確定。

盧曉筠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肖瑾晚上喝了點紅酒,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家的方向走,開門後把自己扔在了沙發上,放空發呆。許久,她酸疼的脖子動了動,從飄窗看木枕溪家的窗口。

燈暗著,沒有光,木枕溪應該睡了。

木枕溪。

一想到這個名字,肖瑾渾身上下都叫囂著頹廢的細胞頃刻間就充滿了動力,她撐著沙發坐了起來,撈過手機看了看時間,晚上十一點半,確實很晚了。

木枕溪最近的睡眠都很規律,那自己也得規律一點。

肖瑾支配著自己的身體機械地衝了個澡,回到了臥室,將自己團進了放好了熱水袋的被窩裡。做了個夢,夢到了高中,起來的時候很多細節都記不清楚了,但嘴角是上揚的。

翌日一早,她沒有開車去上班,碰運氣似的去了小區旁邊的那家咖啡廳,上回她就是在這裡遇到木枕溪的。走到門口她便愣住了,木枕溪坐在裡麵靠窗的位置,她又來了。

肖瑾在門口呆立了兩秒,邁步進去,點了上回木枕溪推薦的拿鐵,然後坐在了木枕溪對麵的位置上。

木枕溪抬眸看她,沒有驚訝的樣子,不知道是料到她會來,還是和肖瑾一樣,透過玻璃事先看到了她。

木枕溪道:“早上好。”

肖瑾說:“早上好。”她摘下脖子上的圍巾搭在椅背上。

木枕溪上下看她兩眼,溫和地笑:“你今天也穿得很好看。”

肖瑾落落大方地頷首:“謝謝。”

木枕溪道:“咖啡結賬了嗎?”

肖瑾說:“還沒有。”

木枕溪道:“昨天時間太趕了,沒有正式和你道謝,這杯我請你?聊表心意。”

肖瑾笑起來:“好啊。”

兩人陷入冷場。

木枕溪昨天興衝衝跑去見肖瑾被她一句要去陪媽媽吃飯澆了一盆涼水下來,回去便把念頭打消得差不多了,她想道謝有的是辦法,最不合適的就是這種。

她要對肖瑾說些什麼呢?想到昨天那句未出口的話,木枕溪就一陣後怕,衝動是魔鬼,到時候局麵不可收拾,不僅自己沒法兒下台,對肖瑾也是一種傷害。

也多虧了肖瑾的突然打斷,讓她有時間慢慢思考。

“您的咖啡。”服務員從托盤將冒著熱氣的拿鐵放在肖瑾手邊。

肖瑾兩指捏著白瓷小勺,心不在焉地攪拌著杯底的咖啡,一隻手撐著下巴,看向窗外的街景。

“有心事?”

麵前傳來一聲詢問。

肖瑾似乎沒料到木枕溪會主動開口問她,一愣,低頭笑了笑,輕聲說:“確實。”

木枕溪往後靠了靠,是一個傾聽的姿勢:“介意和我說說嗎?”

肖瑾沉默片刻,說:“有一部分和你有關,你要聽嗎?”

木枕溪遲疑了幾秒,點點頭。

肖瑾歎了口氣,道:“昨晚我和我媽去吃飯了。”

木枕溪嗯了聲,說:“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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