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枕溪說:“不能。”
肖瑾輕笑:“怪浪費紙張的。”
木枕溪說:“我給你報銷。”
肖瑾說:“不是錢不錢的事,造紙得砍樹啊,現在咱們地球的環境非常惡劣了……”
木枕溪怕她這話題再拓展到全球變暖,北極熊沒有家,嘖了一聲打斷她:“行了啊肖老師,哪來那麼多廢話?”
“那什麼不是廢話?”肖老師反問她。
木枕溪嗤道:“你說的都是廢話。”
肖瑾樂不可支,忽而壓低聲音喊她:“女朋友。”
聲音低沉,一字一頓,透著無比的認真。
木枕溪心口一麻,過電似的,從耳朵到發絲,再到後脖頸,躥起一陣熱氣。她罕見地結巴了一下,道:“彆瞎叫,我們還要簽協議的。”
“我知道。”肖瑾鑽空子,狡黠地說,“我現在邊上就有幾個學生,算是在外人跟前吧,根據協議規定,必須承認我們倆的女女朋友關係。”
剛一個上午,她就懂得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了。
肖老師要是在某些事情上有這種天分,也不會被木枕溪逗弄得毫無還手之力。
木枕溪說:“我要吃飯去了。”
肖瑾說:“我也去。”她用祈求的語氣問,“能不能不掛電話?我想多聽聽你的聲音。”
木枕溪發現經過早上以後,肖瑾更加直白大膽,恨不能將她滿心情意儘數傾瀉,常常讓木枕溪無從招架。不過不能否認的是,木枕溪喜歡她這樣鮮活、生動。
於是木枕溪答應了,她說:“我回辦公室拿耳機。”
肖瑾說:“那我也連上耳機,手機拿得我手酸。”
木枕溪:“……”
走回辦公室的幾步路上,肖瑾舔了舔唇,心生一計,想給自己謀福利:“木枕溪,我下次洗了頭能去你那,讓你給我吹嗎?”
木枕溪好氣又好笑:“你手呢?”
“人家拿不動吹風機嘛。”耳畔傳來的聲音嬌軟清潤。
你還演上癮了。木枕溪心說。
卻突然聽到那邊一聲低笑。
木枕溪問:“你笑什麼?”
“咳。”肖瑾一隻手攏在自己嘴唇邊緣,忍俊不禁道,“我學生看到我撒嬌了,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哈哈,他現在把臉轉回去了。”
木枕溪猛地不說話了。
肖瑾等了幾秒,什麼都沒聽到,暗道壞了。
這是吃醋了。
大醋壇子,連學生多看她都要吃醋,更彆說看到她撒嬌了。
肖瑾忙說好話哄她:“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下次一定選個沒人的地方。”
木枕溪坐在椅子裡擺弄耳機,還是不吭聲。
肖瑾道:“沒有下次,這是最後一次。”
木枕溪開了嗓子,陰腔怪調地說:“你是不是當老師的,沒有個為人師表的樣子。”
肖瑾從善如流:“我保證不會再犯。”
木枕溪:“哼。”
肖瑾舊話重提:“那我的頭發……”
木枕溪冷冰冰拒絕:“不吹。”
肖瑾嘴唇一動,便嬌聲道:“不要嘛。”
“你又撒嬌!”木枕溪震怒,學生還在呢,撒嬌精轉世的嗎?
肖瑾把歪下一半的肩膀端正起來,神情跟著正經起來,很為人師表地說:“我現在去食堂。”
木枕溪臉色稍霽:“嗯,去吧,戴好耳機沒有?”
肖瑾語調上揚:“戴好啦……了。”
木枕溪納悶:“這是個什麼語序?”
肖瑾一本正經地和她解釋說:“我本來想說戴好啦,你讓我不要撒嬌,隻好改口說‘了’了。”
“沒不讓你撒嬌。”木枕溪語氣不自然地說。她是很喜歡聽肖瑾這些代表心情愉快的尾音的,但一想到她那副嬌媚動人的樣子被除她以外的人看到,她就牙癢癢,恨不得咬肖瑾一口。
“我知道,是不能讓彆人看見,不然你會吃醋的。”肖瑾笑著道。
心思被肖瑾輕易點破,木枕溪頗有幾分惱羞成怒,大聲說:“誰吃醋了?”
她辦公室還有個同事,這一嗓子吼得那位同事直接站了起來,朝木枕溪投去震驚的目光。木枕溪壓根沒注意到有人,兩人四目相對,臉騰地紅了,隻想找個地洞把自己埋進去。
肖瑾對木枕溪的情況一無所覺,忍笑道:“我,我吃醋。”
木枕溪剛把臉丟到了外婆橋,悶聲說:“我下樓了。”
“好。”肖瑾按著耳機,往出走了幾步,走廊上的學生從擁擠變得稀稀拉拉,她背對著教室,終於忍不住喟歎出聲,低落道,“我想見你。”
明明隻分開三個小時,她卻像隔了數年未見似的,滿心滿眼都是木枕溪。今天上課都頻頻走神,講課講到一半愣住,要將拳頭抵在唇邊,用力清清嗓子,才能將忽然湧起的笑意稍稍掩飾。
學生們問她:“肖老師你是不是要感冒了啊?”
肖老師鎮定地回答:“可能是吧。”
學生說:“換季的時候最容易感冒了,要不喝點板藍根預防一下吧。”
肖老師說:“好,謝謝X同學。”
也有眼尖的,耳朵靈通的,知道她最近談了戀愛,沒大沒小地打趣她:“肖老師你是不是在熱戀啊?所以春心萌動。”
肖老師就半嗔半惱,再度以拳頭抵唇,咳了咳,轉移話題:“我們分析一下《安娜·卡列尼娜》裡的主人公……”
她欲蓋彌彰,學生們就“oh”“oh”地起哄,不過他們都有玩笑的度,“oh”兩聲就專心聽課了。
寫板書,明明是要寫一個名詞的,提起粉筆,第一個字寫了“木”,好在她回神得快,淡定地用板擦擦了重寫,學生隻以為她筆誤,或者將“木”當作哪個字的偏旁。但兩節課下來,肖瑾足足筆誤寫了十幾個木又擦掉,她聽到學生在下麵笑,自己臉上也有點熱。
臊死人。
肖老師決定最近都不要寫板書了。
木枕溪聽肖瑾這麼說話,整個人便柔軟下來,柔聲哄她道:“乖,很快就能見麵了。”
肖瑾對她的答案不滿:“很快是多快?”
她知道木枕溪下班晚,今天還遲到了,說不定十點多才能回來,離現在還有十個多小時呢。
木枕溪一滯,道:“晚上吧。”
肖瑾說:“你回來我都睡了,再說,都那麼晚了。”頓了頓,低聲嘟囔,“你又不讓我睡在你那裡。”
木枕溪心說:天地良心,昨晚上她有讓肖瑾在她那先睡一覺的,是肖瑾先拒絕了。但現在的情況和昨晚又不可同日而語了,在一起住肯定得接吻,一接吻肖瑾就反應劇烈,濕得一塌糊塗,肖瑾在這方麵主動得讓人害怕不說,還花招頻出,木枕溪再聽她撩人地喘那麼幾聲,她就是當代柳下惠也沒法兒坐懷不亂。
木枕溪不想現在就上床,隻得顧左右而言他:“電梯到了,我下個樓。”
肖瑾聽出她言語局促,一時發笑。
彆說木枕溪了,她自己都覺得自己不是有點膨脹,而是相當膨脹了,剛確認關係——不管簽不簽這協議,她們倆都確認關係了,就是木枕溪口是心非要傲嬌一下——的第一天,早上還想著接吻就滿足了,剛到中午,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獻身了。
人心不足,得到了就想要更多。
肖瑾想著,唇角弧度上揚了幾分。
有時候還是會覺得惶惶不安,那個植根在她心裡多年的想法會冒出來作祟,讓她退縮,肖瑾就靠著這股膨脹和那個念頭對抗。
這是木枕溪親手交給她的權利,在一起是兩個人的事,有沒有資格木枕溪說了算,她自己說了不算。
木枕溪愛她,足以勝過一切。
木枕溪在食堂穿梭,不費吹灰之力,便享受了一番注目禮,前腳被傳出有女朋友,後腳嘴唇上就多了個傷口,再加上小八卦群裡的傳播,以至於木枕溪那條朋友圈成了真。
柯基妹子站起來招手:“老大,這裡這裡。”
木枕溪端著餐盤過去,說:“就是我跟你說的那個外號‘柯基’的。”
柯基妹子:“???”
木枕溪淡淡道:“不是在跟你說話。”
柯基妹子才注意到她耳朵上掛著一副白色的藍牙耳機。
木枕溪又對耳機說:“我要吃飯了,你到食堂沒有?”
柯基妹子登時花容失色,捂著胸口倒進椅子裡,要是她站著,這會兒就倒退三步了,滿眼悲憤。
這什麼世道!她已經吃飽了!不想再吃狗糧了!
木枕溪:“你們學校真是,建那麼大,害你多走那麼多路。”
肖瑾頂著太陽,不敢當眾撒嬌,隻把音調放軟了些:“腿酸。”
木枕溪想了想:“下回有空我給你按按吧,以前的技術應該沒落下。”
柯基妹子兩耳豎成天線,滿腦子隻剩下“技術”兩個字!
技術!
公司內部小八卦群。
-同事3:瞧一瞧看了看了嘿,賭一賭,彆墅靠大海,搏一搏,單車變摩托,壓攻受了啊壓攻受,老大是攻還是受?
-同事2:攻
-HR:攻 1
-同事5678:必須攻啊,還用說嗎?
-同事3:不是,你們這樣我很沒有成就感啊
-HR:那你猜什麼?
-同事3:……
-同事3:我也猜攻
-HR:那你說個屁,我可是群裡唯一一個親眼見過木女神女票的,我跟你們說,受得一批,還比她矮,絕對是下麵的那個
-同事3:見過真人了不起吼?
-HR:對啊,了不起嘻嘻嘻
-前台:我不服!怎麼我們矮子不能攻嗎?我站矮子攻!
-同事3:神特麼矮子攻哈哈哈哈哈哈哈,那我跟前台妹子吧,反正押注錯了沒有懲罰
-HR:這次有懲罰,要是我贏了,你得當我女朋友@同事3
柯基妹子忽然一個倒仰,木枕溪奇怪地看她一眼:“怎麼了?”又壓了壓耳機,溫柔對肖瑾道,“彆誤會,不是跟你說話,沒有凶你。”
柯基妹子無暇去注意木枕溪對她和對女朋友說話語氣的天壤之彆,瞪著手機屏幕好半天沒回神。
什麼鬼?!
群裡安靜得可怕。
柯基妹子端過手邊的湯喝了一口,壓壓驚,魂不守舍道:“沒、沒什麼。”
莫名其妙。木枕溪不管她了,繼續和肖瑾聊天。
肖瑾在食堂打菜,教師窗口,一個一個看過去,把菜名報給木枕溪聽,打完菜又說一些學校的事,說著說著話語氣就開始變化,嬌聲嬌氣,又加上揚的語氣詞。
木枕溪聽得眉眼彎彎,滿腹柔情化成一江春水,仍不忘過段時間就提醒她:“收一收,我都要起雞皮疙瘩了啦。”
柯基妹子抖了抖胳膊。
她是真的起雞皮疙瘩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