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枕溪沉默更久,說:“不會。”
樓寧之接連瞅她兩眼,道:“你不是說你們倆剛在一起嗎?”
木枕溪臉頰微紅:“咳。”
樓寧之一臉我懂的:“乾柴烈火嘛,哈哈哈,畢竟年紀都不小了。”
木枕溪:“……”
比起來樓寧之,她和肖瑾可不是年紀不小了麼。
樓寧之叨叨完這波,繼續說會兒語音打會兒字,白皙的小臉因為興奮而發紅。
木枕溪滑開手機,肖瑾沒在上課,一直在和她聊天。
木枕溪是不大喜歡文字聊天的,手指負擔太重,打字久了會疼,工作是工作需要,下了班她都儘量避免用手,尤其是接觸電子產品,公司裡的人有事找她都是語音電話。
隻有肖瑾發的文字,她會一條一條耐心回複過去。
給樓寧之當了一天導遊,木枕溪知道了她爸是個煤礦主,早年發家去了京城,靠房地產投資站穩了腳跟,接著便創立了集團,現在首屈一指。有兩個姐姐,大姐就是樓總樓宛之,二姐是個醫生,胸外科主刀,醫術特彆好,就是人特彆毒舌,她估計是醫院工作環境給摧殘的。
“勸人學醫,天打雷劈,你聽過沒有?”樓寧之邊走邊說。
“聽過。”木枕溪見她許久沒喝,想給她拿手上的飲料,手一伸被樓寧之避開了,其精準,其速度,讓人歎為觀止。
“我家裡管得嚴,不讓彆人給我拿。”樓寧之有些訕訕的,跳過這個話題繼續說,“我二姐就是天打雷劈的那種,不是,我的意思是她工作太辛苦了,前陣子她那醫院還有患者和醫生打仗的,醫生被捅了幾刀,就近推搶救室了,你說慘不慘?造的什麼孽。”
木枕溪附和著說:“慘。”
樓寧之歎了口氣:“可不是嗎?我一想著她平時上班那麼危險就讓著她了,被她毒舌兩句又不會死,再說她現在火力都對準我大姐了,對我特彆溫柔,我還挺懷念的。”
木枕溪心想:你們家姐妹三個關係怎麼那麼怪。
樓寧之嘖嘖道:“打是情罵是愛啊,就剩我是那地裡的小白菜。”
木枕溪完全聽不懂了。
不過樓寧之也不用她聽懂,她自己說得開心就是了。
木枕溪腦海裡靈光一閃:“你說你二姐是醫生?”
樓寧之已經跳到了不知道哪個話題,咻一下被拽回來,無縫銜接上:“是啊,還是醫術特彆好的那種,妙手回春,怎麼了?”
木枕溪剛說了個“我”字,便咽了回去。
她病急亂投醫,肖瑾那個毛病和胸外科沒有半點關係,再說她和人家二姐非親非故的,問這個太冒失了。木枕溪認識的朋友多,唯獨沒有醫生,要找人問,也是要從朋友那迂回。何況醫院都去過幾次了,都說查不出來就是沒什麼問題,她也打消了念頭。
昨夜肖瑾犯病近在眼前,樓寧之又在今天提醫生,才讓她突然有了股衝動。
樓寧之皺眉催促道:“哎呀我最討厭人磨磨唧唧了,有話就說,有——總之趕緊說。”
木枕溪支支吾吾地把肖瑾的狀況說了,包括她認為是長期酗酒是造成偏頭痛的原因之一。
“去醫院查過,查不出問題,但我看她疼得那麼厲害,心裡放心不下。”
樓寧之說:“你等會兒,我給二姐打個電話。”
木枕溪阻止道:“不用——”
樓寧之已經撥通了她二姐的手機,似乎是接通了,樓寧之給她做了個“噓”的手勢,走開幾步,立馬換上了一副諂媚的笑臉。
“二姐你忙不忙呀?我有個事兒要問你……不是我,是朋友……不是狐朋狗友,你怎麼這麼不相信我呢,我已經二十一了,不是十八歲……”
木枕溪:“……”
後麵的話隨著樓寧之越走越遠她聽不見了。
過會兒對方回來了,道:“我二姐說醫院查出來沒什麼就是沒什麼,相信醫生的判斷,你要實在不放心,就帶她換個更大的醫院檢查。至於長期酗酒,一般都是傷肝傷胃比較多,一般喝了酒才疼吧,她這不喝也疼得這麼厲害就……”樓寧之皺了皺鼻子,“要是她喜歡喝完酒吹風,長年累月的,那把腦殼吹出問題是很有可能的。”
樓寧之很費解地問道:“我怎麼覺得你們倆怪怪的?什麼叫你猜測你認為啊,是不是的你問她啊!”
木枕溪心頭浮上幾分澀然,垂眸道:“她不肯跟我說。”
樓寧之麵露同情:“原來是這樣。”
怪不得木枕溪跟她說感情還不穩定呢,是真的不穩定。
“我覺得吧,”樓寧之以自己的感情經驗真誠建議道,“你還是要問的,不管她肯不肯說,不問她肯定不說,問了萬一就說了呢,實在不行就下猛藥。我們家那個以前也很倔的,自尊心特彆強,還是工作狂,我好心勸她要注意身體,明麵上好好好是是是地應了,背地裡工作進了醫院,給我氣的。”
“後來呢?”
“後來我就跟她說她進醫院我也進醫院,她怎麼作我也怎麼作,誰怕誰呢?她怕了,就乖乖聽話了。”
“這不是威脅麼?”
“是啊,誰說不是呢,但凡有更好的辦法我也不會這麼做。”樓寧之搖頭晃腦地笑,“反正起效了,她現在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
木枕溪想問這麼激進的法子不會對她們的感情有影響嗎,但看著樓寧之現在的狀況,已經給了她答案。
木枕溪若有所思。
方法是不能照搬的,但問是肯定要問的,木枕溪再次堅定了這個想法。在這場博弈裡,她能起效的也是唯一的籌碼就是她自己。
為什麼頭疼?為什麼時隔十年忽然回國?怎麼安排的那場相親?她十年前回國找過自己,怎麼找的?找了多久?為什麼在她口中總是一筆帶過。
一直酗酒嗎?什麼時候開始的?又是什麼時候戒的酒?
細思起來,肖瑾身上有太多可疑之處了。
【你今天什麼時候回來?我已經下班啦,現在超市買發夾,你喜歡什麼顏色?粉色好不好?】
木枕溪送樓寧之回了酒店,大小姐天還沒黑就體力不支了,嚷嚷著要回去休息。木枕溪剛送完她便收到了肖瑾的信息。
木枕溪回了條語音:“已經結束了,我現在回家。”
肖瑾的電話直接撥了過來。
木枕溪抬指捏了捏眉心,接起來:“我準備開車了。”
肖瑾開心道:“今天這麼早?”
木枕溪說:“是啊。”
肖瑾喜道:“那我們今天不是有很多時間可以在一起了?”
木枕溪一整天都被疑問充斥著,腦子有點亂,還沒準備好見到肖瑾後從哪裡問起,低柔地轉移話題說:“你不用備課嗎?”
肖瑾垮下臉,將粉色的發夾放回架子上,埋怨的語氣道:“你怎麼這麼掃興啊?”
木枕溪笑著說:“肖老師不務正業。”
肖瑾氣道:“我這都是為了誰?”
木枕溪忙哄道:“為了我為了我。”
肖瑾把粉絲發夾重新拿下來,哼了一聲:“知道就好,我今天要去你家蹭飯。”
木枕溪啞然。
從來沒見人把蹭飯說得這麼理直氣壯的。
木枕溪了然道:“你是不是還想蹭睡?”
肖瑾像是躲貓貓被抓的小孩子,一笑:“哎呀被你發現啦。”
木枕溪說:“那你就蹭吧。”
肖瑾倏地頓住往蔬菜區走的腳步,懷疑自己聽岔了,她已經做好了和木枕溪唇槍舌戰的準備,結果對方居然這麼輕輕鬆鬆地就同意了?
肖瑾清清嗓子,道:“喂,請問是木枕溪嗎?”
木枕溪笑道:“是我,本人,身份證號XXXXXX……”
肖瑾緩慢地挪動著步子,一隻手推著手推車,沒覺得喜悅,反而湧起不太妙的直覺,低低地問:“你怎麼突然改變主意了?”
木枕溪軟聲說:“我不放心你一個人睡,要是再頭疼,我還能照顧你。”
肖瑾不說話了。
木枕溪心道:壞了。
果然耳畔傳來肖瑾聽不出情緒的聲音:“你不用這樣。”
木枕溪急忙改口道:“我剛說錯了,我就是傲嬌一下,其實是我想和你一起住,沒有彆的原因。你不是說了嗎,我們倆一天見麵的時間就那麼點兒,我想每天晚上回家、早上睜開眼都能見到你。”
她一口氣說出來,流利極了,聽起來很像肺腑之言,也確實是她的真實想法。不過這個真實想法對同居決定起的影響,是要遠遠排在想照顧肖瑾之後的。
等了幾秒,傳來回應。
肖瑾聲音依舊有些低:“我考慮一下。”
木枕溪抓了抓頭發,有些煩躁。她理解在一起以前肖瑾一定要把她們倆分得清清楚楚,希望木枕溪因為愛她而選擇複合,不摻雜任何其他因素,但現在她們已經是戀人了,自己照顧她有什麼錯嗎?這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平時撒嬌耍賴要親親抱抱,她做得那麼自然,恨不得整個人都扒在自己身上,不遺餘力地想勾引自己。涉及到頭疼,連主動拋出的橄欖枝都不要了。
木枕溪腦子裡電光火石般閃現一個念頭。
除非……
肖瑾仿佛也意識到了自己這樣有欲蓋彌彰的風險,立即改變主意道:“好,我搬到你那裡去。”同時為自己方才的行為找了個借口,“我真的沒事,就是普通偏頭痛,你弄得這麼嚴肅,讓我很不舒服。”
木枕溪語氣溫和地“嗯”了聲,好像聽信了她的說辭,道:“我要開車了,到家再說。”
“好,拜拜。”
“拜拜。”
木枕溪掛了電話,啟動車子,眯了眯眼睛,目光一點一點凝重。
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木枕溪連了車載藍牙,沒看來顯,直接接了起來,她以為是肖瑾,嘴角噙笑:“怎麼又打電話過來啦?”
回答她的卻是一道截然不同的和善女聲:“你好,請問是木枕溪嗎?”聽起來應該是在四十歲以上。
木枕溪腦海裡沒有這道聲音的記憶,她往顯示屏上掃了一眼,是一串完全陌生的號碼。
木枕溪收斂笑意,禮貌地道:“您是?”
對麵說:“我是肖瑾的媽媽。”
木枕溪兩手握緊了方向盤,語氣驟冷:“請問你有什麼事嗎?”他們騙肖瑾出國,這份恨不僅肖瑾記著,連帶著木枕溪也一並記下了,她連敬語都不想用。
盧曉筠道:“我有話想和你說,有時間見一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