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哪個肖瑾?就是那個年級第一啊!”
木枕溪蟬翼般的睫毛顫了顫,糨糊的腦袋裡暫時清醒了一瞬,東一耳朵西一耳朵地聽著。
“肖瑾不是一班的嗎?他們班主任舍得放她?”
“那誰知道呢,聽說是她自己選的文科。”
“她理科門門滿分,為什麼選文啊?”
“隻有她自己知道,不過她來了,老徐應該笑開了花吧哈哈哈。”
下午第一堂課,分班,徐遠新先到了,沒笑開花,因為接納新人的同時,就意味著他班上要送走一些學理的學生。一二班互為隔壁,同學們課桌椅子都不用帶,抱著書包換個教室,十來分鐘的時間,二班明亮的教室裡就多了將近半數的陌生少男少女的麵孔。
徐遠新手裡拿著三角尺——他是數學老師,這是他的上課習慣,哪怕不畫圖,也得拿著三角尺。徐遠新另一隻手上拿著張A4紙,是二班的新名單,說:“我來點下名,點到名的同學答聲到。”
新舊同學紛紛鬆了口氣,生怕他們要被要求自我介紹,尷了個尬的。
“張博。”
“到!”
徐遠新抬頭看了看張博,說:“舉下手,讓大家看到你。”
張博舉了舉手。
徐遠新把三角尺放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好,下一個,林洋洋。”
“到!”林洋洋舉手。
一班過來的同學看了看他。
“郝悠蕪。”
“到!”一個剪著齊劉海,長發留到肩膀的清秀女生舉了手,聲音清亮。
二班原來的同學看看她。
“簡明遠。”
“到!”
“孫強。”
“到!”
……
“木枕溪。”
“……”木枕溪臉枕在手臂上,睡得臉頰緋紅。
木枕溪的新同桌是一班過來的,不認識她,自然也不知道要叫醒她。這裡邊還有個小插曲,二班同學去一班後,隔壁同學過來都是隨便找空位坐的,肖瑾走得慢了一步,等她進來的時候,木枕溪的同桌位置被人捷足先登了。
徐遠新抬頭盯著衝著自己的那個烏黑的後腦勺,清清嗓子,提高聲音:“木枕溪。”
木枕溪後桌的同學一腳踹在木枕溪椅子的凳腳上,木枕溪身形不穩,一個激靈醒了。
徐遠新適時地重複:“木枕溪。”
新同桌悄聲提醒:“說到。”
木枕溪:“到!”她衝新同桌一笑,青春爛漫,“謝謝啊。”
新同桌是個斯斯文文的女生,回她一個笑容,抓著她的手腕往上舉了舉:“還要舉手的。”
木枕溪笑得更開。
肖瑾磨了磨後槽牙。
徐遠新看著眼前的這個名字,嚴肅的臉上不自覺揚起笑容,勉強控製了一下,才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和先前一樣的平靜:“肖瑾。”
沒有人回應。
徐遠新抬頭,見肖瑾正盯著一個方向出神。
“肖瑾同學。”徐遠新用三角尺敲了敲講台。
肖瑾回神,微笑著應了聲:“到。”
她也揚了揚手,明明和其他同學一樣的動作,在她身上就有種獨特的從容和優雅。單看她坐姿也不一樣,兩肩舒展,背脊挺直。統一的藍白相間校服整潔,沒有一絲褶皺,陽光照上去乾淨得發亮,白色拉鏈拉到鎖骨以下兩公分,領口翻開,工整對稱,貼著肩側的曲線,一個精致到頭發絲的學生。
全班都看肖瑾,有點像粉絲見麵會。
徐遠新笑了笑,繼續往下念,到最後一位,他放下名單和三角尺。
“以後大家就是二班的學生了,希望在新家庭裡大家都能相處愉快。我是徐遠新,你們班主任,有事可以來找我。”徐遠新言簡意賅,“下課。”
“老師再見。”
徐遠新一走,班裡烏泱泱吵嚷成一團,忙著認識新朋友的,本來就認識現在同一個班了聯絡感情的,交流習題的,還有商量著下午放學去哪裡玩的,不一而足。
肖瑾掛著淺淺的笑,從同學們的包圍圈出來,一步一步朝某個方向走去。
木枕溪的新同桌隻好奇地看了一眼重新趴在桌上的木枕溪,便收回視線,將書包裡下堂課要用的課本掏出來,攤在桌麵上。
冷不丁麵前籠下一道陰影,新同桌抬頭一看:“肖瑾?”
肖瑾薄薄的唇角帶點弧度,笑容溫純漂亮:“之華,我有件事,能不能和你商量一下?”
“你說。”
“我們倆能不能換個座位?”肖瑾指了指她的位置,苦惱道,“離黑板太近了。”
木枕溪的座位在第五排,肖瑾的在第三排,按照常理來說,肯定是第三排更好。肖瑾人緣本來就好,何況是這種穩賺不賠的生意,叫之華的女生一口就答應了。
肖瑾拎著自己的書包,如願坐在了木枕溪身邊,單手支著下巴看她的睡顏,眼裡漾著笑。
鈴響,一遍預備鈴,一遍正式上課。
第二道響過,老師進了教室,肖瑾才伸出食指,輕輕地刮了下木枕溪的鼻梁,湊過去在她耳邊一字一頓,道:“上、課、啦。”
木枕溪猛地坐起來,耳朵卻擦過某種東西,觸感柔軟。